潸漣輕輕“呀”一聲,自知失言,見我神情嚴肅,又一笑道:“蘇公子瞞著不讓說……”我眉頭越皺越緊,她連忙討好地說道:“這不是怕您心急麼。再說現在不是有法子了麼?”
我擱下碗筷靜了半晌,歎了口氣,“那你也著實不該瞞著我……你可知他是誰?”
潸漣小心觀我神色,知此事事關重大,但仍不得要領,略微想了想,老老實實道:“屬下隻猜他該是朝中的人,而且身居高位。”
“這你倒是猜對了,隻是……”我不知該怎麼說,頓了好一會兒,幹脆直話直說:“他是蘇王爺。”
潸漣聞言驚訝地捂住嘴,不可置信地盯著我,見我又確定似的點頭,才仿佛吃力地咽下這個消息。隨後又喃喃:“怪不得他自稱姓蘇,怪不得潭主一定要救回他……他竟然是……那他就不能死……”
我道:“隻是眼下這個法子……有危險。”
潸漣抬頭:“危險?”
我頷首,“原想可以有足夠的時間把危險降到最低,但現在看來……不能再拖了。”
聽到這話,她露出後悔的神色,但她曉得輕重緩急,於是正了神色,問道:“什麼法子?”
我將腦中思緒稍一整理,隨後細細將這剛想到的解法向她道來。
潸漣聽罷,道:“聽上去行得通,隻不過……”
“隻不過畢竟沒有先例,這千絲結又十分特殊,各種毒性相互依存壓製,因此每一步都至關重要,可謂是牽一發而動全身。一有不慎,就可能危及生命。”
潸漣低著頭,沉默著。我也仿佛將所有要說的話都說完了一般,緘默下來。
她突然道:“潭主,若是……若是您隻是為了賭一個機會,倒是可以放手一搏。”
我一怔,旋即無奈一笑,道:“罷了罷了。容我再思量思量。你先去把‘那個’拿出來。”
潸漣輕聲應道:“是。屬下遵命。”離開之前她似乎欲言又止,但終究什麼也沒說,闔上了門。
我靠坐在椅子上,一時無力。
機會……若我隻是賭一個機會,那麼哪怕希望是渺茫我也會義無反顧。這麼多年,我是賭贏了多少次才到了今天。每一次在生死之間徘徊,我都感覺自己腳尖下觸到了緊勒的,脆弱的懸繩……真正的命懸一線。但偏偏那時我的神誌前所未有的清晰,每一寸都是切膚與砭骨。潸漣好幾次下不了手,我咬著牙:“這是命令!”潸漣執著銀針,含著淚無意識地搖著頭。我終於受不了,用盡最後的力氣從一旁的盒中取了針,往自己身上刺去。在鋪天蓋地的疼痛來臨之前,有一隻手接過我手中的針,穩穩地紮了下去。醒來的時候,大師兄總會在我床前,對我說:“你又贏了一次。”
我總是贏的。因為我從不怕輸。一個沒有籌碼的人是不怕傾家蕩產的。隻是現在,現在……我怕了。我生平第一次開始患得患失。贏了,我可以得到幾乎一切;輸,我卻會失去一切,甚至是僅存的……希望。籌碼太大,我沒有理由不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