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夕大驚失色,忙是爬起身子去拉寧兒,卻是不知她受傷過重沒了力氣,還是因為其他原因,這不過及她肩頭的孩子,她竟是拉不動分毫。
寧兒不理雲夕的動作,他看了看酒老,看了看身後眾人,最後看向了伍將軍:“師父曾說,男兒一生當是縱橫於千裏沙場,殺伐於鐵蹄悍勇之中。哪怕,被那馬蹄踩死,還是頂天立地的男人。”而後,他話語稍頓,一雙眸子凝起,死死盯住了伍將軍,又道:“身後是我提羅忠肝之人,我乃提羅世子,自當要站於之前,隻是——”寧兒轉了轉頭,看向了陸定元,眼角滑下一滴淚來:“隻是你這老匹夫不死,我心不甘啊。”
話落,寧兒緩緩閉上了眸子。
伍將軍眉子一挑,麵色陰沉,沒有動手。
這時,卻是莫青開口:“好小子,不愧是洛揚的種,像我,像我啊。”而後他放聲大笑,卻是笑得胸口直喘,不停咳血。
這話——
妙極!
三月。
萬種風光好,生息正當時。
一縷輕風來。
這風,似自天上而起,又似腳下而生,輕輕貼在了眾人麵龐。
卻似此間之人獨得了天眷。
一人一縷。
一縷一人。
這風,拂過了四處,拂過了場中眾人,拂過了株株提羅,也拂過了提羅塑像。
看那提羅塑像,這人手上捏了一支木笛。
這木笛與整個塑像顯得極是不和諧,它真的太過小了,那明明隻是一個尋常人使的物件。
木笛,也確實是提羅生前所使的木笛。
那裏很高,離得很遠,如果眼力不好哪裏能看得清楚到底是個何物。
木笛經了無數歲月磨蝕,風雨摧殘,它卻是依然不朽。
輕風繞過了木笛,木笛安然不動,它也不應該動。
這時,一陣悠揚笛聲響了起來。
這笛聲確實不應該響起,但真的響起了。
它不和人講道理。
而後,廣場那方緩緩走來了一個人。
這是很平常的一個人。
他很安靜地走過來。
他的目光直視著前方。
他沒有去看場上任何一個人。
他的眼中隻有前方。
“塑得倒是像他。”
洛揚抬頭,他看向了提羅塑像,而後喃喃起聲。
世人盡知,這場上所塑之人是提羅高祖。
當年那位以一人之人獨抗萬千凶物的蓋世英雄。
因為提羅,才有提羅城如今這萬千子民,才有提羅城這千年不斷的血脈傳承。
提羅於提羅城,有再造之恩德。
——在提羅城,他如天地。
洛揚也知曉,甚至他比世人都清楚。
因為——
提羅是他的徒兒,而這名字也是他取的。
提羅是他的第一個徒兒,也是隨了他無數歲月的摯友。
他遇提羅之時,提羅尚還是個嬰孩,為人所棄,在冬日嚴寒中將要氣絕。
他心生憐憫收養了提羅,而這孩子也是爭氣,從小刻苦努力,又是天資甚佳,不過十歲就取了第一息,在洛揚的教導下早早就跨入了四級生命體的門檻。
要知,在千年之前,取息比如今是難上無數倍。
那年,他在百縱山下結第三道封印,卻勾動了天地異變,致使凶息空間嵌入了漠荒,瞬時橫生了無數凶物,也是因此爆發了那場慘絕人寰的凶亂。
當時,結印正在緊急關頭,洛揚無暇顧及,他思及洛揚城傳承薄弱,便是讓提羅前來洛揚城誅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