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裏克仍站在船艉眺望,銀月已蒼茫整塊大地,河麵上寒氣森森,不遠處的那艘意大利軍艦仍然在不緊不慢的跟著。恩裏克把麻布外套緊了緊,稍微暖和了一些。他覺得後邊那隻大家夥應該追上來給自己一個解釋才對,可是它並沒有,仿佛陌生的船隻一般,除了跟著沒有其他特殊的反映。
恩裏克走下船艙,倚著艙門,仰望著黑色蒼穹中的銀月,淡淡的懷念著他的故鄉。船艙中進進出出的水手們與他打招呼,拍他的肩膀,他也微笑著致意,然後走進溫暖的船艙裏。
船艙裏牛油蠟頹然的亮著,像隻疲倦的小眼睛。塞伊德依靠著艙板靜靜的休息,恩裏克靜靜的坐在他旁邊,聽著浪花的起伏奏響柔美的樂章。
不知過了多久,塞伊德才從夢境中醒來,眼皮依依不舍的離開眼眶,他的右臉有通紅的痕跡和一點潮濕。
“醒了麼?”恩裏克看著他。
塞伊德把頭靠在艙板上默默的看他,點點頭。船艙裏讓恩裏克逐漸覺得溫暖,他把外套拉開了一點。
“能和我說說你的事麼?”恩裏克輕輕的問。船艙外的浪花聲變得更大了些,牛油蠟的火光在艙裏透出班駁的影子,不少水手已經入睡了。
“我的妻子是蘇丹的女兒。”塞伊德簡單的低語。
“蘇丹的女兒!”恩裏克不免震驚了。塞伊德的妻子竟然是奧斯曼帝國國王的女兒。
“我們逃往雅典。”塞伊德繼續說,“我的傷痕也是在那次逃亡中留下的。”
“他們無時無刻不在追捕我們!”塞伊德開始激動了,但是聲音仍然壓得很低,和水手們的鼾聲混在一起,“後來惶惶的度過了兩年,我們又逃到了亞曆山大。”
恩裏克拍拍他的肩膀,安撫他的心情。此時的船顯得有些搖晃,可以聽到木板搖曳發出的幹澀聲音。
“我們甚至不敢要孩子。我做了水手,無時無刻都在牽掛他。”塞伊德從懷中掏出那枚金質勳章,“她也一直在牽掛他的父王。聽說,奧斯曼大帝即將在紅海開戰了。”
恩裏克也把頭靠在了艙板上,繼續看著他。
“我想我真的不能連累你。恩裏克!”塞伊德抬起頭,“況且我妻子在雅典我也不放心。”
“我不介意把你的妻子接來。”恩裏克說。
“可是!我現在算是奧斯曼帝國的逃犯呀!逃犯!你知道麼?”塞伊德聲音突然變得大起來,驚醒了一些水手,船艙裏的水手們都在奇怪的看著他。
“我並不關心這樣的問題,”恩裏克拍拍他肩膀示意他安靜下來說,“如果你願意,隨時可以接你妻子來船上,至於奧斯曼大帝不是我需要考慮的對象。”
“可是——”
“好了!”恩裏克打斷他的話,“別在可是了,無論如何你隻能選擇跟著我,誰叫你是我的水手長呢!”說著,他站起身,“別想太多,在亞曆山大補給了我們就到*去。”
“你決定要找那寶藏了麼!”塞伊德嚷道。
恩裏克瞪了他一眼,點點頭。水手們看著兩人的奇怪舉動,一臉不解。接著,恩裏克瞄了他一眼,走出了船艙。
來到甲板時,那上邊已經被薄霧所籠罩,船隻已經暫時屏棄了劃漿,改為全使用風帆前進。幾個操帆手兢兢業業的站在風帆前忙碌著。多穆靠著船邊,把一些煙葉放在羊皮紙上的點燃,愜意的吸食著。
恩裏克對這種來自新大陸的東西並沒有多大的好感,雖然它目前在水手中間相當流行,但他非常討厭它的刺鼻氣味。
此時“恩裏克”號已經稍稍航行在“華爾”號的前頭,剛剛越過蒙巴頓島,大概再航行十個小時左右就可以到尼羅河三角洲流域了。那艘意大利戰艦,依然像被繩索牽著似的跟在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