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多少次這般目蘊星光，也忘記了，這是第幾個午夜夢回。
猶記得，年少時娘親還在臥榻旁一麵嗔怪，一麵仔細的縫補著自己因為淘氣而撕裂的裘衣。那時燭光搖曳，映照著母親慈愛的目光…
或許是你我母子緣分已盡，亦或是上天本就是個流著黑色血液的邪魔。
一枚快到用時間都無法度量的箭矢，就在我的麵前奪走了母親那可掬的笑容。從那時起，我的心也隨之陷入了永夜！
“呃！…”
夜風習習，在一棵視野極佳的丘陵上，塵化又一次被噩夢驚醒。
呼～
半晌後，隻聽得他輕輕歎了口氣。是這歲月滄桑讓他變得麻木了麼？以至於深埋在心底這般的血海深仇，麵上竟然再也不會見有半點淚痕。
唔～
旁邊，尋緣的身體輕輕動了動，沉重的眼皮掙紮了片刻後，終於還是醒了。
“前輩…”
尋緣低低喚了一聲。
塵化沒有作答，依舊注視著遠方天際緩緩眨眼的星辰。
“前輩，我…我對不起…”
尋緣隻當是塵化還在生氣，聲音略微提高了幾分道。
“嗯？醒了麼？”
這一次，塵化終於回過神來。
“嗯，小猴，他怎麼樣了？”
尋緣弱弱的問。
“哦？哈哈無礙，焚頂金毛吼的肉身何其強橫，就憑你那不痛不癢的幾下，是還不夠傷他的。”
塵化衣袖一擺，一臉的不以為意，旋即又道：“不過，你小子倒還真是讓老夫意外了。”
尋緣聞言緩緩抬頭，不知為何看著眼前一臉淡淡笑意的老前輩，心中突然湧起一陣濃濃的暖意，“嘿嘿。”
寂靜的夜風裏，二人相顧無言，良久後，隻聽見尋緣淡淡的說道：“前輩，人的一生該怎麼活啊？”
塵化聞言先是一怔，竟然久久的說不上話來，他如何能想到一個涉世未深的毛小子，竟會問他這樣深邃的問題。
“人生麼？你又作何想法？”塵化反問道。
“如今的我，對這漫漫人生已沒有什麼奢望了，一心隻求為我煜城上下複仇，隻要暝殿餘孽一日未除，我便如坐針氈、寢食難安…”
尋緣激動道，聲音中大有種壯士斷腕的豪情，隻可惜話沒說完，卻被塵化截斷。
“哼！複仇豈是像你這般大逞口舌之力，你可知其中萬般的艱辛與苦楚，多少個如同今夜般寂寥的夜晚，你都要…”
塵化語氣突然變得高亢，仿佛對方言語中有什麼觸動了他的胸懷，然而話沒說完卻又是被尋緣截斷。
“是前輩太小看我尋緣了！強者之路豈有坦途？！眼下我雖然唯有像苟且偷生的螻蟻，但我心誓已盟，隻願這無盡的苦難能來的更猛烈一些吧。”
語罷，尋緣緩緩轉過頭去，倔強的眼眸炯炯的凝視著遠方黑暗，場麵又安靜下來。
夜風習習，周天星鬥不知何時起變得稀疏起來。
四野裏悉索歡唱的，大到百獸、小到蟲豸漸漸也都不知所蹤，仿佛厭倦了這漫漫長夜，各自回巢安心睡眠去了，但又像是有什麼東西即將登場一般，就連垂掛西天的璀璨星宿也自覺隱去了。
“黎明尚早，你再歇息片刻吧。”
塵化淡淡道，言語中已聽不出先前的高昂，沒有任何情感。
“前輩，換你休息吧，我來守夜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