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是個好孩子。是我誤會他了。”我媽把被子拉開,看了看我的手上的針有沒有股。“你們關係很好吧,他自己把你背來的,學校離這有四站地呢,把你背過來真難為人家孩子了。看來真是不打不相識。你鼻血都蹭人背上了,也不知道衣服能不能洗出來,回頭買件新的給人家。好好謝謝人家。”
“知道了。你放心他肯定是打的過來的。”我就不信李渭然會傻到扛著一個130斤的爺們跑上四站地,我甚至可以想象他一張臭臉威脅司機師傅快點開的樣子。
“你剛才不會是以為他把我打成這樣吧。”雖然對我媽說我倆關係好的話不認同,但是她誤會是李渭然把我打成這樣的,我真不知道她怎麼想的。如果是李渭然動的手,他才不會善後呢。
我媽有些不好意思的轉過頭,別了別頭發,岔開話題。“你先歇著,今天我值班,有事按鈴。”她指了指床頭的紅色電鈴,把手插在兜裏轉身走開。
“哎,等。”
“又幹嘛?”我媽停止腳步,轉過頭看著我。
“我是不是很嚴重,有沒有腦震蕩啊。”我小心的摸了摸自己的側臉擔心的問道。
“你啥事沒有,運動完體力消耗過大,剛好被人湊了,就暈了。沒事。已經檢查過了,其實不用住院的。今天剛好我值班,你就躺著歇一宿吧。”我媽給我耶了耶被角。“以後在學校如果有人欺負你,就讓李渭然幫你打回去。”
“哈?”我驚訝的張大嘴,臉上的傷口被扯的生疼,忍不住倒抽涼氣。
“他剛才和我保證過了,以後在學校會護著你。你這麼窩囊,能有個有點骨氣的朋友不容易,難得人家不嫌棄你。”
這次我徹底無語了,在我昏迷的這段時間她和李渭然都做了什麼啊。看著她對我未來的校園生活滿懷信心的樣子,我真不忍心告訴他,在學校裏唯一一個欺負我的就是你剛剛拜托的那個有點骨氣的男生。
我媽又囑咐了幾句便不再停留。這是間雙人病房,隻躺了我一個人,病房裏很安靜,隻能聽見日光燈發出的不易察覺的工作的嗡嗡聲。我躺在那裏看著天花板,左邊臉腫的厲害,眨眼都會疼。病房裏充斥著消毒水的味道,也許是因為父母都是醫務工作者我對這個味道並不排斥,相反會讓我覺得莫名的安慰。
李渭然把我從短跑男手下救出來,李渭然把我背到醫院。這家夥在10幾個小時前還把作業本摔在我臉上,威脅我要是寫不完就死定了。我現在的狀況鐵定是寫不完了,也和死差不多了。
不知道為什麼從李渭然擋在我身前的那一刻起,我對他的感覺忽然發生了變化,一種莫名的情愫油然而生,就好像是往氯化鋇溶液裏倒入了硫酸鈉,瞬間出現了白色的沉澱,像是雪花一樣一片一片的落在試管底部。人對救助過自己的人會產生愛慕的情緒,這很正常,可是如果這個人是平時經常欺負自己的罪魁禍首,他隻是碰巧給了一點恩惠,這就不正常了。
這是一種精神疾病,叫做斯德哥爾摩綜合症。係統的說就是人質會對劫持者產生一種心理上的依賴感。他們的生死操在劫持者手裏,劫持者讓他們活下來,他們便不勝感激。李渭然一直對我各種欺壓,忽然幫我出了一次頭,我就感激不盡了。
雖然不想承認,但是我的確很感動。尤其是我醒來的時候,看到他坐在我床邊,不停的用手搓自己的的短褲的褲腳。他焦急的模樣著實震了我一下,就像是被鼓槌在心髒上敲了一下,甚至還有輕微的回聲。
我一直以為自己是個正常人。神經粗壯,樂觀向上,從來沒有厭世傾向。想不到竟然有了神經病傾向。據心理學者的研究,情感上會依賴他人且容易受感動的人,若遇到類似的狀況,很容易產生斯德哥爾摩綜合症。我仔細的想了想,好像我還真的是這種類型。斯德哥爾摩綜合症的後期就是人質會不可避免的愛上罪犯。我真不想愛上李渭然,這太扯淡了。
可是有的時候,心理暗示往往會起到反作用,我越是告訴自己不要亂想,越不可避免的把自己拐到那個怪圈裏。就像是在森林裏迷了路,無論如何都走不出來,隻是那時我還不知道,我會在這個森裏困上10年,17歲到27歲,找不到出口,找不回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