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周末下著雨。
風一直吹著,似乎忘記還有停的時候,雨一直下著,一點兒也不體諒雨中人們的心情,略略起來的寒氣也催促著行人的腳步,隻差一曲音樂伴奏,拚拚湊湊該是一幅清明圖了: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借問酒家何處去,牧童遙指杏花村。
小米走在路上,今天是又是周末。她一個人慢慢的走著,沒有打傘,把心情編成曲悠悠揚揚的哼著,細如遊絲的音調,連宮商角子羽都沒有填滿,偶然掠過的目光,一瞬間撇在身後,她喜歡的一個人的下午,細雨霏霏!而生活總是那麼多的意外,未必都是驚喜,也或許一不小心撞上歎息。
林楓的車不緊不慢的跟在小米的身後,小米加快了腳步,轉身走進一條巷子裏,她也許還不確定車裏的人是不是林楓,隻是她仍然覺得不管是不是,都要躲開。她不喜歡‘躲’這個字,但是她還沒有想到應該要這麼說,總之,她和他是不該再見麵的,林楓真的像一陣吹過青春的風,而風吹過了,還要什麼樣的留戀呢,過去了,過去了!
巷子很長,彎彎曲曲,青石板的地麵,濕了雨,滑膩膩的,小米感覺自己猶如行於蛇腹,高跟鞋噠噠噠的踩著節奏,應和著雨水滴落屋簷。也許是氣壓太低的緣故,小米感到有些悶悶的,好像兩邊的牆壁在向中間擠壓,她停下裏腳步,深吸了一口氣,長長的吐歎,濕了的劉海兒緊緊貼在前額,她的嘴唇凍得烏紫,但是她不想回去。
如果何宇不在,她常常會這樣在雨中走,從清晨走到傍晚,每次何宇心疼的說:下次不許了。她笑笑,然後喝完他遞過來一大杯熱可可,沉沉的睡著,她是帶著微笑入夢的,那麼夢應該是甜的吧,何宇這麼想。掖好小米的被子,看著她像孩子一樣熟睡,他一直說不清那是什麼樣的感覺,或許含著一點兒心疼、一點兒幸福、一點兒希冀,五味的瓶子裝不滿的情緒,也許就在那一刻緩緩融合。
當然這一切林楓是不知道的,他不懂何宇的情,不明白小米的傷和淚,也許以前他懂的,但是當他被選擇離開,就成全了花落滿地釀成的悲涼,晚風吹過拂不去的滄桑。他看見小米轉進巷子,停下車,撐起傘,他的目光在搜索,而視線中沒有她,心中不由的焦急。噠噠噠的高跟鞋的聲音響起,越來越弱,他加快了腳步,聲音忽然戛然而止,他繼續向前走著,或者說是小跑著,雨水濺在他的鞋子上,濕了他白色的襪子,和淺灰色的西褲,他有些恍惚,搞不清這是現實還是夢,他也不知道自己希望這是現實還是夢,但是他一直在找尋,找尋著,略帶著希冀。
這是一條陌生的巷子,他從未走過,而內心卻在說:這熟悉無比的巷子,在夢中徘徊。路過的雨邁著舒緩的步子,傍晚在微風中濕潤,沒有黃昏,但誰都知道,這是黃昏的時刻!這熟悉無比的巷子,藏著誰的影子;青石默默的在細雨中沉寂,它想要留下誰的步子,在黃昏缺席時,陪著它隱匿。誰都知道,步子躲在了青石的縫裏,卻沒勇氣等到找尋它的人……
這熟悉無比的巷子,從夢中走出,它丟掉了影子,還不記得那是在巷子中的故事……
小米踮著腳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她覺得也許脫了鞋子更好,青石的地麵冰冷冰冷的,讓她想起家鄉的冬天,寒冬臘月的河麵,白茫茫一片,而這是南方,有著南方特有的氣質,沒有白茫茫的雪,也沒有帶著寒冷的冬,一切在平和繁華中有條不紊,她似乎覺得現在更像一場夢,一場可以醒可以睡的夢,隻是這醒著和睡著不在你的掌控之內。
她翻開日曆,做夢的感覺更加的真切,回憶泛濫在心頭,現實被擺在了看不見的位置,她的眼神迷離,隻深切的感受這完全顛倒的時間概念,完全混亂的空間組合。
“小米!”
不願意聽見嗎?這個聲音。還是願意聽見但是不想聽見,又或者是聽見了,要假裝沒有聽見。小米沒有回頭,繼續向前走著。
“小米,等等。”
她靜默著,站在了那裏,沒有動。
“我一直,在找你。”林楓將傘撐到小米的頭上。
頭頂的一片天,忽然暗了,心情也開始等待著時間宣判。小米轉過身,嗬嗬笑了,她和林楓的距離現在是0。7cm,她抬抬頭,就能碰見林楓的下頜,“找到了,也錯過了!”
林楓將傘放在小米的手中,“雖然是小雨,但是也不要淋著了,天氣還是有些涼的。”說完,將自己的外套披在小米肩上。
小米麵色冷淡的看著他,沒有說話。
林楓遏製著自己想把她擁在懷裏的衝動,神色堅定,“找到了,絕不錯過。”落下的話,擲地有聲。
小米挑釁的冷笑了一聲,“不,你已經被留在過去,回不到的地方。”
“不,我始終在這裏,(他指著小米的心),你也在這裏(他指著自己的心),從未走遠。”
“謝謝你,還記得我。隻是這些年,你錯過了的我的時光,已經被別人取代——”
林楓的食指堵在小米的唇間,“你今後的時光,將隻能由我相伴。”說完,他轉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