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營地裏熱鬧非凡，本來大部分就都是半大的小夥子，鬧騰起來真是沒完，連帶著膽子大了都去挑釁袁振峰，灌了他一肚子的橘子汁。也不知道是誰先沉默下來的，漸漸的，營地裏沒了笑聲。“怎麼回事？”袁振峰去‘放水’回來，就看到一群‘兔子’，眼睛紅紅的。“連長，我想解義家了。”一個戰士擦了擦眼睛，哽咽著說道。“連長，我想李繼了……”“連長，我想……”
一個個名字報出來，袁振峰很耳熟，那是1984年犧牲的戰士，這些人的名字，他看了很多很多次。“我們連的田凱華原本不用死的，他都被送到醫院了，該死的越軍那群王八羔子，他們……”話還沒說完，整個人就泣不成聲了，站在一旁的猴子見狀連忙過去摟著安慰他。“大過年的，你們哭什麼哭什麼啊這是。”洪政委自己眼睛都紅了，還在那邊說戰士們，一個個聽了他說的話，沒好轉，反而哭了起來。
“我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你們知不知道！”洪政委還想說什麼，袁振峰連忙伸手把他拉出了食堂。“老袁，你怎麼回事啊，這大過年的這群小子，欠收拾了吧。”洪政委出來後還不滿意的嚷嚷。“你別裝了，要板著臉也注意注意你眼睛啊，都紅了還在那扮什麼黑臉。”袁振峰看著有段距離的食堂，抬頭看了看天空說了句：“壓抑夠久了，總要讓他們發泄出來吧。”
兩個人在訓練場走了一圈，除了腳步聲就沒別的聲音了，兩人都沒說一句話，說實在的，誰不想哭呢？當年血氣方剛的，覺得欺負上門的人一定要好好的打回去，沒想過付出的代價會是什麼，當年輕的生命在眼前消逝的時候，才徹底明白戰爭的意義，那不像下棋，失敗了還能再來，年輕的生命消逝了就是消逝了，他們兩個人一起並肩作戰好幾年，看過多少白發人來送走黑發人啊，原本以為沒什麼感覺了，卻在今天兩個人都紅了眼睛，躲外麵來了。
“好了，咱們進去吧，我看那群兔崽子也該哭好了。”袁振峰整了整自己的領子，抬腳往食堂走，洪政委擦了擦眼睛也慢慢跟了上去。食堂現在很明顯沒什麼過年氣氛了，一個個眼睛紅紅的，李國跟張辰錫也不例外。“好了，哭什麼哭，有這時間哭還不如好好訓練，你們放心，咱們肯定還有再上戰場的機會，所以大家不要鬆懈了！”袁振峰看著一群‘兔子’也不好訓他們，隻能隨便說了幾句，找了個借口就開車下山回家了。
張辰秀把做好的菜放在煤球爐上麵溫著，時不時地仔細聽外麵的聲音，可很久了，愣是沒聽到什麼聲音，她氣餒地抱著抱枕坐在地毯上，難道他今天不能回來了？抱著抱枕，看著那麼多菜，長長的舒了口氣，算了，再等半個小時，再不回來就自己吃不等他了！正這樣想著呢，就聽到車的聲音，她一下子就爬起來，套上棉襖就去開門。
“你出來幹嘛，進去進去，外麵冷。”袁振峰一下車就看到自己媳婦，趕緊把車鎖了跑過來，生怕張辰秀凍到。“我還以為你今天不會來了呢。”張辰秀進屋就脫了棉襖扔在椅子上朝袁振峰抱怨。“連裏出了點事，所以回來晚了。”袁振峰摸了摸張辰秀的頭，才去把煤球爐上的菜端到茶幾上，還有廚房的菜，擺了滿滿一茶幾。
“這麼多咱們吃得完麼？”袁振峰看著這些，有點頭大。“過年不就是應該豐盛點麼？我沒做飯，咱們晚上就吃這個了。”張辰秀指了指茶幾上的菜，抬頭問道：“你喝不喝點酒？我釀了葡萄酒，可以喝了。”張辰秀的樣子有點小得意，小顯擺，讓袁振峰覺得自己這媳婦兒真可愛，“原則上，我們就算過節也不能喝酒……”他就看著張辰秀的臉黯淡了下來，才繼續說道：“不過喝一點還是可以的。”“那我去拿。”張辰秀跑到房裏把葡萄酒拿了出來，遞給袁振峰，不過也說了，隻能喝一杯。
葡萄酒的酒味很淡，還甜甜的，袁振峰喝了一口就略皺眉頭，不過很快放鬆：“挺甜的，適合你喝。”“甜嗎？你老喝那些烈的也不好，葡萄酒喝一點對身體好的。”張辰秀給自己倒了一杯橘子汁，特地在供銷社買的，味道還不錯。“多吃點菜，橘子汁涼，少喝點。”張辰秀才喝一口就被袁振峰說了，她偷偷瞪了他一眼，開始吃菜，填飽她的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