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睿聲，我醜話放在前，你要是讓我受半點委屈的話，我立馬跟你離婚！”我瞪著他，惡狠狠地喊出了這麼一句話，可是表麵的氣勢卻依然掩蓋不了聲音裏的顫抖和裏麵含著的哭腔。
眼前他單膝跪地，向我仰著臉，手中舉著一個已經打開了紫絨小盒。可我並沒有盯著的裏麵那一枚璀璨奪目的鑽戒，這東西我不稀罕，我稀罕的是他的回應。晚風習習，身後傳來悠揚的小提琴演奏，是我最愛的《adagio》。可我的眼裏隻有他的臉，他的眼睛清澈透亮，仿若星辰，眼神溫柔如水，堅挺的鼻子，上翹的嘴角，笑意盈盈，這個笑容我最熟悉不過。
世界好像靜止了，連我都靜止了，除了他。隻見他的嘴唇輕輕一動，發出了一個音節：“好。”這個我最熟悉不過的一個字。然後，我就一邊流著眼淚，一邊笑，一邊心安理得地自己給自己戴上了那枚戒指。
離婚兩年後的今天，我閉著眼睛仿佛都能看到曾經的這一幕，好像隻是發生在昨天而已。不由自主地呼出一口濁氣，才發現有一隻手在我眼前晃了兩下，我回過神來看著對麵的那個破天荒沒有化妝的女人，氣呼呼地瞪著我：“喂紀然我在跟你說話呢！”
“哎我說你是不是泡鹹水泡久了性取向都變了呢？不然怎麼出國都兩年了卻不帶個男人回來給我養養眼呢？一點良心都沒有哇你！”不等我搭理，程萬萬就開始劈裏啪啦地數落我，順便輕蔑地瞟了我一眼，然後一隻手按在自己的胸前，呈痛心疾首狀。
“洋人太猛，無福消受，你行你上。”我白了她一眼，自顧自地托著腮看窗外的風景，呈百無聊賴狀。
“我要是出國，我的混血娃娃都會叫你阿姨了！”她用手撥弄了一下頭發，媚眼如絲。
“所以…你現在肚子裏那個肯定不是混血的對嗎？”我用手撥弄了一下頭發，媚眼如絲。
她的眼睛裏飄過一絲驚訝，不過很快，她的神色就恢複如常。淡淡的微笑在她的臉上蕩漾開來：“臭丫頭，給點麵子啊喂。”眼前這女人，沒化妝、沒穿高跟鞋、沒戴隱形眼鏡，不是失戀就是懷孕。我沒說話，隻是笑得更燦爛了。
然後一整個下午我都浸泡在程萬萬的口水中，得知了她終於厭倦紅塵，收心養性，安安定定地和一個名叫沈臣的富二代談情說愛，然後在一個月前的某一天，被他一車尾箱的藍色妖姬以及那車的車匙、一顆六克拉鑽戒還有萬世廣場上的巨大熒幕上寫著“wanwan，willyoumarryme？”感動得毫無形象地哭花了妝。當然，按照劇情發展，她答應了。
“我要嫁人了！紀然，我要嫁人啦！”她眉飛色舞地說。“後來才發現原來我肚子裏這個寶寶原來已經兩個月了……”我看著她櫻桃小嘴飛快地一張一合，臉蛋比以前圓潤了一點，泛著紅暈，眼睛彎彎的，亮亮的，一邊搖頭晃腦一邊喜滋滋地向我訴說那個姓沈的對她有多好有多體貼有多周到，這個幸福小女人的模樣讓我差點忘記了當年那個在酒吧叱吒風雲、左右逢緣的嬌媚人兒。最後，她莊重地遞上了訂婚宴的邀請函，拋下一句：“下周一晚上，你要是嫉妒我就別去。”
我看了一眼那個純白色的封麵，簡潔素雅地寫著“沈and程”，抬起眼看著這個在情場裏麵風風火火摸爬打滾越挫越勇最後收獲人財雙收的女人，輕輕地打了個嗬欠，轉過頭偷偷地抹走眼角的濕潤：“嗯，人到禮不到。”
傍晚，把她送上沈家的專車後，向她揮了揮手，打算離開。她突然降下了車窗，神色有點緊張，眼裏帶著一絲躊躇，喲，這副神色放在她臉上倒是稀奇。
“幹嘛？”我笑著問她。
“呃…”她眼神閃爍，我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我不說話，以眼神命令她從實招來。
“呃…就是…那個…張。睿聲…他也會去的。”她小聲地支支吾吾。
“你答應我會去的！可不能反悔啊！”不等我反應過來，那輛白色的保時捷就已經揚長而去了。
夜幕悄悄地給城市上了一層紫灰色的陰影，街燈亮起，夏夜的風吹亂了我的發絲。我漫無目的地走在久違的街道上，感覺既陌生又熟悉。路過一間從前經常光顧的咖啡店，我從櫥窗向裏麵看，發現裝潢改變了不少。再看看玻璃上映著的自己，想著想著，忽而哂笑。兩年前那個齊劉海的女生忽然離開遠走美國，眉宇間還有著稚氣和衝動。而如今的我，中分的長發披肩而下，神色淡然從容。
嗯，闊別兩年，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