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是漆黑的,頭很疼,身體也動不了,被繩子捆得結結實實的,耳朵裏傳來車輪的“紮紮”聲。是去克利瓦的路上吧。離整理著被迷藥攪得一片混濁的思維。也好,省了旅行的腿力了,不過有點好笑吧,這種狼狽和方式。他便真的在黑暗中笑了起來,反正誰也看不到。那四個人呢?醒了嗎?還在做著各自該有的噩夢吧。
身邊傳來了輕微的呻吟聲:“彌姐姐……好疼啊……姐姐……”
離靜靜地聽著,仿佛是在欣賞動聽的樂曲一般。
車子的顛簸漸漸變得輕了,突然“吱”的一聲,伴著幾個男人的喝斥聲,輪子不轉了。
“喂!停下!箱子裏是什麼東西?”
“是幾個犯人。”勞恩回答。
“犯人?按規定得接受檢查。”
“沒有必要。”勞恩高聲拒絕,“我是皇家衛隊的副官,這些人是要直接送到直署監獄去。”
沒有了聲音,過了一會兒,車子又前進了。
走吧,走吧,離靜靜地想著,那一定會很有趣的。
離沒有反抗,其他人也沒有反抗,甚至貌似狂躁的泛科也一副疲憊的平靜。四個男人被關在一起,裝進一個潮濕陰冷,還散發著黴臭的地牢。
“呸!”有人啐了一口,這兒還有別的犯人,虎視眈眈地盯著新來的家夥。
“可憐鬼!”
四個人在角落裏坐了下來,等眼睛適應了昏暗的光線,他們看到群乞丐般的髒兮兮的家夥,齷齟的樣子令人惡心,懶得再多看一眼。
時間默默地流了一會兒,那些犯人開始大膽地議論起來。話很多,聲音卻支吾不清。泛科似乎有些厭煩了,低低地嗚了一聲,噪音立刻消失了。
“我們是不是該出去了?”泛科說。
“嘻嘻,出去?聽見了嗎,夥計們?他們想出去!”
“傻瓜,這兒是直署監獄,牆壁厚得火炮也打不破,進來就隻有等到死!”
“不知那女人怎麼樣了。”離忽然說到。
“藏婭嗎,她不會有事的。”極低著頭笑到。
“女人的話,是比咱們舒服多了。”不知深淺的聲音又插了進來,“會有體貼的帥哥服侍的。隻要她願意,嘻嘻!”
“她不會的。”極沉下臉色。
“嘶,那可由不得她!一個女人能做什麼?”
“也不一定啊——”一個瘦猴似的小個子不懷好意地笑著,“耗盡男人的體力,再把他幹掉……嘻嘻……啊——”
小個子突然怪叫起來,泛科正揪著他的脖子把他懸在半空中,他很難看地舞動著四肢,卻怎麼也掙脫不了那隻強有力的手。
“你說話真難聽。”泛科帶著怒氣,卻很平靜地說,“我姐姐也是女人,我討厭你這各下流的語言。”然後他鬆開手,小個子摔在地上,捂著幾乎斷掉的脖子,哼唧了幾聲,便老老實實地縮在一邊不動了。
“我不喜歡這裏,太潮太暗了!”泛科走到牆邊,猛地提拳朝上麵打去,一聲巨響,厚厚的牆壁被打出了一個大洞,一股新鮮的氣流衝了進來,但卻是夜的發泄。泛科朝另外三個人說了聲“走吧”便一頭鑽了出去。
那三個人慢慢站了起來,抖了抖身上的塵土。piano笑了笑說:“其實我們還不算認識呢,竟也開始相互幫忙了。這個泛科是太熱心了呢,還是太單純呢?”
藏婭一動不動地站在那兒,臉上卻沒有像往常一樣掛著微笑,隻是眼神充滿著不屑與輕蔑。十幾個手持利刃的士兵團團圍住了她。他們腳下,橫七豎八地倒著許多士兵的屍體,血淋淋地插著枯萎的藤條。
一個士兵終於按捺不住,高喊了一聲,猶如發起了一個口號,十幾個人不約而同地向藏婭撲去。隻聽噗噗幾聲,幾根深綠色的藤條從藏婭腳旁破土而出,將她高高托起,另有無數根如利劍般刺入進攻者的喉嚨和胸膛。
連掙紮的呻吟都沒有,隻有屍體倒下的“撲通”聲和刺鼻的血臭。
幹得真漂亮。藏婭滿意地笑了。
遠處,一張灰色的鬥篷迅速地移開了,靈活得像一條蛇,卻沒能逃過紫金色的瞳孔。
一個很厲害的逃兵,但終究是個逃跑的角色,不值得為了殺他而費力氣。
那幾個人呢?不會是死掉了吧。藏婭向遠處望去,空寂的地平線掙紮著往黑暗中揉進。風吹過,扯起樹葉草梗嘩嘩的磨擦聲,一切都是那麼的孤獨,藏婭擦了擦眼睛,用力大了些,眼角蒙了層薄霧,白得透明,輕得飄渺。像一個人的頭發,點綴上星光,更像是熟悉親切卻又遙不可及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