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其誌握著有眉有眼的長刀,目光不停閃動,可惜無法看透此人體內毫無規律的毒流,便閉上雙眼,刀脊貼著躺在長桌上的郭少俠的身體不斷來回拖動,片刻功夫,終於找到具有靈性,在矮腳虎體內不斷肆虐的妖毒。
“殺!”妖刀震顫不休,匹練似的靈光濃縮成針芒,刺入郭少俠的中極穴,將剛剛經由此處的蝠毒製住,盡泄其妖氣,隨即鉤住它拔除體外。
“化!收攝!”屠其誌的妖刀震散蝠毒,隨即靈胎將所有妖氣和毒素全部吸納。
意料之外的事情發生了,妖毒自發聚攏,抗拒消融不說,還在刀身絲絲縷縷地凝聚出斑斕條紋,青意隱隱,狀若蝙蝠的印記。
屠其誌隻是略微皺眉,不敢將靈胎融入體內,隻是握持著,以自己的靈力慢慢碾磨。
“這妖異的蝠毒,不消多說,定是出自盤踞筆架山的青翼蝠王,卻是一份大禮,待我徹底消化後,便可反向推演出它的根腳。”
白芷卻察覺到其中不對勁的地方:“奇怪,隻是一個尋常的江湖中人,這妖毒應該將它毒殺,怎麼拖延到現在?”
葉芝秋不愧是葉家的嫡子,便開口解釋:“這世上,一物降一物的生克多如繁星,數不勝數。彼之毒藥,我之靈丹,大體便是如此。有些劇毒對凡人沒什麼害處,卻對我們這些修士有很大的妨礙。青斕妖毒就是此理,不過它們也不是沒有克星,有些醫道神祇,如岐黃,扁鵲、元化,座下的靈獸,能吸納妖毒於體內,頃刻間淨化殆盡。嗯!據說南疆的百地蠻族,流傳著蠻荒時代盛行的巫術,其中的蟲王稱為蠱,也是以毒為食,又能以此施行降頭詛咒,手段極為隱秘,簡直無跡可尋,很是難纏。”
“籲!”白芷吐出一口涼氣,感歎這世上簡直處處殺機,稍不留神就會栽跟頭,由此收斂自己居高臨下的俯視心態,對頭頂的星空更為敬畏。
屠其誌及時察覺到這個小兄弟的轉變,滿意地點了點頭,將棧房交給兩人打理,自己回房繼續對付靈胎裏潛伏下來的妖異蝠毒。
僥幸逃過毒發身亡命運的矮腳虎郭少俠,昏沉沉地睡去,畢竟先前在他體內肆虐的蝠毒,沒有要掉他的命,卻多多少少損壞經脈,甚至各種髒器,此後在一段相當漫長的時間內,他都要在休養中渡過。
無事一身輕,放鬆下來的白芷,才與葉芝秋開始閑話。
門外細雨斜梳,陣陣涼意隨風而入,兩人都是武道高手,又是修業不俗的煉氣士,雖不至於寒暑不侵,卻也不怕這點冷風。隻是躺在桌上的武林七矮毒傷剛愈,恐怕受不得如水的寒涼,因此兩人合力將他平穩地抬到二樓的客房安置,隨後才結伴下樓。
耽誤了兩頓飯,先前不覺得什麼,現在閑坐下來,卻感到有些饑寒交迫。白芷摸著咕咕叫的肚子,看著同樣如此的葉芝秋,爽朗地笑了笑,尷尬的氛圍頓時消散,他起身去廚房,擺弄片刻,就端出酸辣可口,裝滿兩個大海碗的麵條。
兩人稀裏嘩啦地吃地滿頭是汗,愜意地打了個飽嗝,默契地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隨後在大廳裏自斟自飲。
“白兄日後有什麼打算?”葉芝秋不提夏侯英的事情,他早就知道兩人的關係,因此將噩耗埋在心底。
“此間事了,妖鬼道的傳承恐怕是空,我也不多想了。再盤亙幾日,我就離開黑水村,甚至出了桐川地界,雲遊四方,遍訪名山大川,去求仙問道。”白芷毫無掩飾,直接說出自己將來的打算。
葉芝秋還有什麼話可說,隻能低著頭慢慢啜飲杯中的苦酒,這個新相識的朋友,先前彼此互相看不對眼,如今卻是不打不相識。
他抬頭望著雨夜,悠然出神片刻,突兀地說了一句:“你的師父夏侯英,恐怕是不會回來了。”
白芷稍微愣神,似乎有所察覺,便點了點頭:“不錯,我在筆架山的時候,就知道他也上山了。師父身上的狐臭味,迎風三裏都能聞到,想必是永遠地留在陰風山。”
“可惜了。”葉芝秋將杯中酒水一飲而盡,不知道言下之意指著誰。
夜色越發深重,黑水村頭燈火盡熄,唯有鐵王棧房還有火光透出,在深秋冷雨統治的桐川地界,成為唯一的顯眼標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