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梁城內正是陽春三月之景,這踏春之際各家公子小姐也是頻頻驚現城內各個花會,名為賞花,實為覓人。
這月息國有四大世家,韓、齊、趙、白。四大世家各有所長,韓家重軍事,各房都在軍中占據要職,這一輩中以長房嫡孫韓清越擔任正四品中郎將為最突出。齊家則是多朝重臣,先後有多人位及宰相,如今的齊家掌權人更是帝師,一時間榮寵至極,可齊家一向人丁單薄,如今孫子輩隻餘四人,一女已嫁入珅王府為側妃,剩餘三人不聞於月息。趙家經商,據聞富可敵國,多以女子送入宮中為妃,當今淑妃就是趙家當家人的胞妹。而白家乃是太祖時期的開國功臣,封有爵位,卻無實權。
今日的花會異常熱鬧,有謠傳說四大世家的未婚男女都會來此。在花會一個目光難以顧及的角落,有個穿著一襲散花如意雲煙裙的女子正高傲地顧自賞花,她才不信四大家族的人能同時來這地方,一定是舉辦花會之人為吸引目光故意散播的謠言。這女子梳著時下最流行的驚鵠髻,塗著上好的胭脂,在花色中也不顯暗淡,真真是人比花俏。混跡在人群的齊家四小姐齊靈犀心中冷笑,又是一個自視過高的女人。
今天四大家族的人確實回來,不過隻是每家出了個代表。當今皇上年事已高,從前的心狠手辣隻怕會更甚,四大家族必須聯合起來自保,否則唇亡齒寒。借此次花會半公開的會麵,一則顯示他們的忠心不曾有結黨,二是提醒皇帝老兒,他們四家也不全然是吃素的。齊家四子,大哥從幼時起便纏綿病榻,二哥外出求學數年未歸,三姊又已是珅王妃,如今能出來的年輕一輩隻有她齊靈犀一人,這也意味著她要比別人付出更多,才能在這皇城腳下保一家平安。是啊,付出再多也隻為一家平安,他們齊家從不求富貴榮華。他們的父親早喪,母親殉節,就剩下爺爺帶著他們孫兒幾個到現在。如今爺爺年紀已大,可皇帝還是擔心他昔日人脈會給那些有異心者可趁之機。靈犀想到這,不由地握緊雙全,她一定要保一家平安。
韓清越進來的時候,靈犀注意到剛剛那個漠然呆在一旁的女子麵色更紅潤了,提群不失儀態地往這個方向走來。靈犀心中笑意更濃,臉上卻是不變地斂眉之色,觀著溫婉可人也無甚出眾。她今日特意著了前年劉媽囑人給她做的月白色流仙裙,雖是不符現在纖腰鎖肩的流行設計,卻也並不突兀。她就像一株可變色的花,園中景色如何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能融入這滿園春色。見韓清越走近,展眉一笑,瞬間芳華滿園。靈犀有以色侍人的資本,隻是她一直不願意這麼做。如今,韓清越是幫他們齊府免去這無妄之災的最佳人選,她也隻得先以色勾人。
韓清越似乎沒想到,那個斂眉安靜坐著的女人會突然抬頭朝他嫵媚一笑。是嫵媚,那一瞬間從這個端莊女人身上散發出來的感覺就是嫵媚。他眸中一詫而過的驚豔與驚奇沒有躲過靈犀的眼睛。不過二十的年級能在眾多兄弟中脫穎而出,絕非平著長房嫡子這四個字那麼簡單。看來要讓這麼個精明算計的人屬意自己還得多費些心思。身旁侍立的七巧小心地扯了下她的裙擺,她抬頭望去,來者正式趙家三公子趙郢奇,傳聞他流連花巷不受家主重視,這一身桃色花衣倒是稱了他的花名,不過不受重視倒不見得。否則今日何能替家族來此地洽談。
這花會是靈犀假借他人之手辦的,自是能尋得一僻靜的地方交談,隻是苦了這在韓清越麵前儀態風流地站裏許久的姑娘,愣是沒得到韓公子一星半點的青睞。
白家的代表不來,他們也不好貿然開口相傷,等了約一炷香的功夫,才見白家下一任爵位繼承人白岩。白岩從未在古梁城露過麵,坊間對這個醉心詩畫的公子傳言有許多。今日一見,倒叫靈犀驚到了一半。這便便公子居然腿有殘疾,要靠輪椅行走。他著了一身墨色長衣,隻束了一條黑色腰帶,並無佩戴任何事物,相比桃花滿麵的趙郢奇自是暗淡不少,可靈犀卻似乎能感覺到這個目光清明,麵相柔和的人似乎和自己一樣內藏玄機。四人坐定,靈犀位於房間西麵臨窗的位子,正好能看到園中美景;趙郢奇怡怡然地臥在了房中的榻上,斜對著她,手中執扇自命風流。韓清越端坐在正南方的位子上,兩側皆是空的,而白岩將輪椅挪到了西北角,那裏光線最差,暗暗地都有些看不到他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