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語雲：勝者為王，敗者為寇。今世成者為龍，敗者為螣。
螣，蛇也，可飛行於空中，而非龍。
——《龍史》
箭在弦上。
拉弓的少年藏身在草叢之中，額上的汗微微滲出。少年細細的眉尖微蹙，眼睛卻緊緊盯住下坡的商旅。快了，就快了。
商旅們忽然停下，抬頭向少年望去。
少年不動，跪下的那隻腿已是發麻了。
上午的陽光把每一片樹葉都曬得晶瑩透亮。樹葉的影子映在地麵上，搖曳不已，像是被深深陷入土中的舞姬，在地麵上舞蹈。日光把人眼晃得看東西都模糊不清起來。有的老人說過，這樣大清早的就有這樣的太陽，葉麵上的露水卻沒有因這樣的陽光而消失的時候，百年難得一遇，此時定有大事發生。本來隻是老人年輕時代街頭巷尾說笑的玩笑話：太陽大的清晨何時沒有？隻是再這樣的日光下露水怎麼可能不消失呢？這上天卻仿佛捉弄人似的，一滴露珠從葉麵上滴落，在土上滾來滾去，卻怎麼也不消散。老人解釋說，天地萬物相生相克，倘若到了萬物失常而不再相生相克時，那定是有大亂出現，這場大亂，也定會有注定的人來平息，之後，這天下，怕是要易主了。凡夫愚婦之間的說笑罷了，萬不可當真。
一滴水滴落在地，也不知是那少年的汗水，還是那未消融的露水。
商旅仰頭，一隻大鳥從天上飛過。
“我當是什麼呢？原來隻是隻鳥啊。”說著他們繼續走了起來，那裝滿布匹的推車滾動著輪子也跟著咿咿呀呀地響了起來。
箭無虛發。
正中輪子中央的圓心。
輪子向一旁傾斜，壓倒了另一個輪子。推車頓時失去平衡往地上倒下，一卷卷的布匹也隨之滾落。商旅們回頭，便被一卷卷的布匹砸倒，淹沒。
少年從山坡上躍下，把布匹撥開，扯了這群人的錢袋，抱起兩卷最值錢的布匹，回頭到車輪上拔箭。少年雙腳踩在車輪上，手握住箭身，用力拔著。
“你們這群奸商……專門從老百姓身上牟取暴利……本大俠乃劫富濟貧之人……且不殺，你們……記住本大俠的名號……本大俠乃是……”有人拍了拍肩膀，少年回頭，那清澈的瞳孔立即放大，心道是這是什麼邏輯？手指在箭身上磨得火辣辣的，實在難忍。少年眼珠向下一轉，露出一個極狡黠的微笑，“這，這位大叔，你，你沒有被砸暈啊？”
那人微笑向前。
“你的名號是什麼？怎麼不說了？”那人眼神犀利，步步緊逼。
“沒，沒有名號，江湖小輩，哪有什麼名號啊？”手指疼痛難人，少年不由得晃動起身體來。
“你晃什麼晃？有話說是不是？”那人皺眉。
“哪，哪敢啊，我。我哪敢在您麵前說話呢。”
那人繼續向前。
“你的策略不錯嘛，什麼都料到了，就是沒料到我在後麵推車，布匹滾下來砸不到我吧？”
“早知道就射你了。”少年斜眼向後望去，手指已快磨破了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