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族中的大鍾威嚴的響起來的時候,震碎了一府的寂靜或喧囂,除卻依舊石塑般肅立各個廊下的侍衛們,幾乎所有的丫髻都是停下手中的活兒,呆呆遙望著鍾聲傳來的方向,心中存著同一個疑問:為何鍾聲會響?
這象征著貴客來訪或是極其緊急的事情需全府戒備的鍾聲極少響起,況且今日晨起時全府人已在大門處送走了族長,族長走的時候距此刻還不足半個時辰,顯然不會是族長回來了。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族長不在,族中的鍾是不會被允許敲響的。
“怎麼回事?”片刻後,各房各處的主子都被驚出房中,各自轉向伺候的丫髻詢問。
可是丫髻們又怎麼會知道,她們平時就隻在主子的房內外活動,即使出外也是接觸不到什麼族中大事,此時被各自主子灼灼目光盯著,更是緊張到說不出話。
因而一時間內,廊下倒是“撲通,撲通”跪下一大群人。
府裏的總管氣喘如牛的奔到家眷們居住的後園內時,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這般詭異的景象,他瞪了瞪眼睛,卻終究因口中的事情太過緊急不得問詢。
一腳踢開跪在身前的丫髻,幾乎是連滾帶爬的跑向大夫人的房間,胖胖的總管滿臉熱汗,也不顧及擦去。
大夫人早也出了房門,看到他這幅光景,心中沉了沉,卻到底是個經了世麵的人,上前一步不由分說斥道:“王京,你好歹是一府的總管,這般慌裏慌張的模樣,幸得此地沒有外人,不然卻叫人如何恥笑了去!”
“夫人,夫人…”王總管卻顯然沒有將府內權威甚重的大夫人的話聽進耳裏,他驀地撲向前,虧了大夫人身前一個丫髻見勢不妙起身將他攔住,不然他定已撲到大夫人的身上。
“王京!”遭此大變,縱是大夫人再如何淡定,此刻卻是再也壓不住怒氣,“你給我站好了!”
“夫人,族長回來了。”王總管似乎突然鎮定了,低聲快速的說。
大夫人一時未說話,她知道族長回來並不是什麼令人驚奇的大事,真正的大事在於族長帶回來的人是誰,而且他一定是知道了微生府的什麼秘密。
“七皇子來了?”大夫人輕聲道,像是在問,又像是自言自語。
“小姐…”王總管湊近一些,更加放低了聲音。
然而就是這樣簡單的兩個字,卻讓大夫人在盛夏之際感到一股冰寒由腳底飛速遍傳至全身,她身子晃了晃,眼神有一瞬的呆泄,退後一步,伸手緊緊握住門框。
王總管不動聲色的直起身,聲音不高不低,卻足以讓後園的所有人聽到:“族長有令,所有人府門集合,準備迎接貴客。”
完後他又迅速俯身對著大夫人深鞠一恭,借著禮儀傳出輕輕一句話:“族長說,一切就有勞夫人了。”
王總管轉身一聲喝:“都快些走。”
凡在族長親自吩咐給王總管命令的時候,他便是府中除族長之外的第二權利人物,因而那些個二夫人,三夫人等各型各色的偏房夫人,雖然覺得這樣被呼來喝去的未免有損自己的身份,卻皆是不敢說上哪怕一句諷刺話,都乖乖的夾在丫髻群中隨著人流向前。
大夫人卻是一直未動,因她本就不與那些偏房住在一起,所以她行為的異常倒是未被太過關注,直到後園的人都出去的差不多了,她抬手招過一旁的丫髻道:“阿雲,你去那裏帶小姐出來,三年前便是你伺候她,今後她便還交給你,想來彼此能更快熟悉些。”
“夫人?”阿雲明顯有些愣,“可,可小姐還不能出來吧?”
“這事隻有我們極少數人知道,隻要你一直陪著她,切記不要讓她的心境出現大的波動,隻要我們熬過這一關,以後,就不怕了。”大夫人輕聲說,眼裏卻有著化不開的哀傷。
“我也不知道這三年來姬兒是不是能更好的控製自己一些,但是如今,卻隻能賭一把。”
阿雲點點頭,正要轉身,卻突然停住,雙手握了握拳,聲音裏有哽咽:“小姐這樣好的人,老天為什麼要…”話未說完已察覺自己的失言,捂住臉迅速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