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樹林,有些誇張,隻是稀稀疏疏地停駐著一些木棉樹,三四月是木棉花開葉落的季節……"
裴水漾抬頭環顧四周,在日記本上描畫著。木棉的樹葉飄悠悠地落在翻開的日記本上,正停在了“父親”兩個字上。“嗬,‘父親’,多麼可笑的詞。”水漾的嘴角勾起哀傷的弧線,像是自嘲。
她雙手抱緊膝蓋,把頭連同海藻般淩亂的思緒深深埋入雙臂中。耀眼的陽光灑淚她如紙單薄的背脊。有種無以名狀的清冷與落寞。那些心痛的往事翻湧著回到她腦海中。那些痛苦的片段似泛黃的舊照片在她眼前飛閃。那是十七歲的她本不該承受的傷痛……
剛打開家門,一股濃重的煙草味鋪麵襲來。刺激了她那根敏感的神經,不詳的預感在心底翻湧。深吸一口氣,忽略掉“不幸的預感”,“沒事的!”她想。
走入客廳,父親坐在沙發上,眉頭緊皺,神情凝重,指間夾一根雪茄,正向空氣中吐著黯灰色煙圈。母親相對而坐,用絕望的眼神死死盯著地麵。雙頰還有已風幹的淚痕,正低聲訴說沉轉心底的哀痛。那一刻,水漾慌了,或者害怕了。
“爸,媽,怎麼了?”慌張的語調。
回答她的是柳惠美空洞絕茫的眼神和空氣中漸漸消散的煙氣。
死亡般的空寂飄蕩空氣中。無聲無息。
“媽,怎麼了?”水漾急急說道,想抑製心底翻湧著的難過與害怕。
“你爸他,他在外麵有了其他女人。”柳惠美淡淡訴說,眼底卻寫滿了哀傷。依舊盯著地板,不過眼神空蕩蕩一片,似乎什麼東西已在心底靜然死去,麻木的疼痛。
“對不起。”父親也淡淡地說。不像道歉,似乎在陳述他對不起媽媽的事實。他,怎麼可以用如此冷淡的語調?背叛的人,是他。
“對不起?多麼有用的三個字,可以忽略你的過錯,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裴風海你以為,心受到的傷害,可以像電腦那樣,一確定就可以全部刪除,當不存在?”某種液體肆意湧出她的雙眼,在臉上悄無聲息地泛濫。
撕心裂肺的恐懼和悲傷彌漫裴水漾的天空。一時間,她不知道要說什麼。
“我們之間沒感情了,和她在一起……”裴風海默然“宣布”他和她愛情的結局。
“夠了!”裴水漾的淚毫無知覺地落下來,心已支離破碎。
裴風海是流彩手機公司的董事長,分公司已遍布東南亞。有錢有名,別人都說他對媽媽這麼好是真心愛著她,沒想到有錢有名,外遇仍不可避免。感情終有淡去的一天。
水漾轉身走向陽台,每一步似走在一團棉花裏,毫無著落空空的,虛虛的,世界仿佛很吵,一切都是混沌,雜亂無章的。
跨入陽台的一刹那似乎來到另一個世界,夕陽的餘暉淡淡揮灑,天空、草地、雲煙還有清風,一切都顯得那樣祥和、協調。草地上的孩子正開心踢著足球。這原本也是她擁有的幸福。足球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帶著破空的風聲,父母的愛情亦或許是那道弧線。每一段愛情亦有這樣一段弧線。
有低點起點慢慢上升,感情也隨之強烈濃厚,達到一定的高度便漸漸下降,感情也逐漸淡去。無論感情濃厚或是淺淡,這一過程每一刻都流轉細碎卻耀眼的光芒。那是愛的光輝。
有的愛情,弧線角度較小,隨之線度會很陡,愛如潮水般迅速湧來,轉瞬間也走得如退潮般幹脆;相對的,有的愛情弧線拉得很長,角度很大,愛如細水般緩緩長流,靜靜積蓄、醞釀,再淡淡地如夜風般默然長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