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真是晦氣,一大清早的,居然碰見個拾屍者!”
天蒙蒙亮,蒼梧鎮外的寬闊古道上,一支由十二人組成的商隊,拉載著兩車絲綢正緩慢前行,領隊的一個油光滿麵的中年胖子,眼眸中閃著微光,直直地凝視著十米開外一輛迎麵駛來的馬車,像是看到了什麼忌諱,狠狠地吐了口唾沫。
中年胖子的身後,商隊的小廝和帶刀的保鏢們聞言,紛紛打起精神,循著中年胖子的目光望去。
隻見前方寬闊的古道上,一個身著粗布麻衣的白發老頭,正駕馭著一輛馬車緩緩前行。
那馬,是鬃毛老馬。
拉著的車,是破舊板車。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在那稻草鋪蓋的板車上,正躺著一個少年。
那少年毫無遮蓋地暴露在眾人眼中,約莫十七歲的樣子,麵目清秀,身段修長,穿著一件沾著些許泥土的墨綠色衣袍,靜靜地仰躺著一動不動,渾身上下死氣沉沉。
若不是已經氣絕,換做是誰第一眼看去都以為少年隻是昏迷了而已。
“你們看,那老頭身旁的那麵黑色旗子。”
有小廝被板車上立著的一麵黑色小旗子所吸引,驚叫道。
隨著一陣冷冽的寒風從古道一側呼嘯而過,將小旗子吹得獵獵作響,飄揚而起。
隱約間,眾人看清了在那小旗子之上印著的“往生咒”三個金色梵文,在黑色背景下顯得極為顯眼。
“是佛道中超度亡靈的往生咒!”
“大清早的,咱們還真的撞見個拾屍者!”
一個帶刀保鏢憑借著江湖閱曆,一眼認出了那小旗子上的金色文字代表著什麼,晦氣道:“這老頭都一把年紀了,居然還幹這種低賤的活,也不怕折壽。”
“管他呢,關鍵是咱們這一趟生意會不會有損氣運啊?”
先前的那個小廝臉色有些不太好看。
“別說了。”
領隊的中年胖子陰沉著臉,連忙製止了屬下們的議論。
“惹不起還躲不起嗎。”
“算我們倒黴,我們快走!”
說著,中年胖子揮起手中的馬鞭,抽打著駿馬加速行進。
“彪哥說的不錯,我們快走!”
另一車馬匹上,一個壯漢立即附和,眼神厭惡地掃了白發老頭一眼,同樣揮動馬鞭,也隨著中年胖子的動作緊隨其後。
商隊快速奔行,如避瘟神一樣,掀起一陣陣塵土,從白發老頭身邊呼嘯而過。
迎麵而過間看著商隊眾人投來的厭惡神情,白發老頭不以為然,似乎早已習慣了這種受人歧視的遭遇。
待得四周的煙塵散去,白發老頭自顧自地搖了搖頭。
“馬兒啊馬兒,臘月降至,晉國即將迎來一場大雪啊,幹完這一趟活兒,咱們就一塊告老還鄉吧。”
話音剛落,似乎是對白發老頭進行回應,老馬放緩了腳步,側低著大腦袋呼哧呼哧地喘了喘氣,動作十分溫順。
見此情形,白發老頭憨厚地笑了笑。
這匹老馬跟隨他朝夕相處了二十幾年,他又哪裏會看不出老馬此時所表達的意思。
轉過腦袋,看著板車上躺著的少年遺體,白發老頭幽幽地歎了口氣道:
“唉,真是白發人送黑發人啊,如果我記得不錯,這是這個月第三次運送玉鼎門弟子的遺體了吧,這樣好端端的一個少年郎說沒了就沒了,實在是可惜。”
看著少年清秀的麵龐,白發老頭臉上露出惋惜的神色。
也就在這時,那毫無生機的少年,氣息忽然變得若有若無了起來,一隻裸露在袖口外的手掌上,兩根手指驟然顫動了一下。
“咦。”
白發老頭雙眼渾濁,恰好撲捉到了少年手指顫動的異樣,立即驚疑一聲。
“這小娃娃的手指剛剛好像動了一下。”
可是,在自己的認知中,人死後怎麼可能會複生呢。
“不對,應該是我年紀大了,看花了眼。”
白發老頭覺得玄乎,伸手揉了揉眼睛,定睛再看時,發現少年的手指哪有半分活動的跡象,整個人也和先前別無二致,一動不動。
“還真的是我看錯了。”
自嘲地笑了笑,白發老頭回過頭牽起了板車上的韁繩抖了抖。
老馬像往常一樣,緩緩地加快了行進的步伐,但沒有奔跑起來。
它很有靈性,知道白發老頭身子骨弱,受不了太大的顛簸。
感受著老馬的行進速度,白發老頭枯黃的麵容上流露出一抹慈藹,沒有多說什麼。
隨著時間的慢慢推移,晨曦的陽光透過雲層直射大地,在凜冽的寒冬中帶來幾分溫暖。
也就在此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