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七歲那年夏,鎮上楊老大喝醉了酒想強我媽。我爸探親回家正碰上,失手打死了他,我爸隨後成了在逃通緝犯。
楊老大老婆是鎮上大姐大,叫一大幫人到我家把我和我媽又打又罵,非要我們用新修洋房做賠償。我媽沒有辦法,答應嫁給楊老大的親弟弟楊老二,才平息了楊家寡婦的怒氣。
楊老二和我媽迅辦結婚證,他戶口上到我們家來,正準備擇日辦酒時,我媽喝老鼠藥自殺了。楊老二氣得破口大罵,喜歡我媽好些年,到頭來啥都沒有,還多了個繼子拖油瓶。但他為了我家的房子,還是葬了我媽,住進我家,成了我繼父。
誰知沒幾,楊老二就把他寡婦大嫂蔡繡春娶進門,讓她成了我繼母。
蔡繡春當時年輕漂亮又性感,凶狠、變態,是個打牌輸錢不給、還拿刀滿街追砍別人的女人。她結婚當晚上,指著我鼻子狠聲就是為了我家洋房、為了報複才嫁給楊老二的,然後用柳條把我一頓暴打,還不許我哭叫。
她要哭要鬧,就把我賣了,讓人打折胳膊打折腿,丟街上幫人乞討掙錢去。
楊老二在旁邊幫著腔,對我也是連打帶罵又恐嚇。他是鎮上老二,經常拿刀砍人。我滿心恐懼,隻能默默忍受。
他們打得我躺在地上像死狗才收手,把我丟在客廳裏睡沙,不準我回房睡,還不讓吹風扇,不讓點蚊香。
楊老二拉著蔡繡春,色兮兮的:大嫂,咱這氣也了,應該進屋睡覺去了,洞房花燭夜哈!
蔡繡春橫眉倒豎,轉手給了他一柳條子,喊他滾我房間裏去睡,別碰她,想要就到鎮上找免費的去。
楊老二鬱悶得又給了我兩掃把頭,怒氣衝衝出了門。這個王八蛋,洞房夜也就這樣了。
我恨死了他們,躺在客廳沙上渾身痛。夏夜又悶又熱,不停地流汗,想我爸,想我媽,淚水流不完。
沒一會兒,蔡繡春穿著粉色大睡裙從臥室出來,晃著白長腿,光著白膀子,抓著我頭把我揪起來,罵你個雜種還哭什麼哭,不怕把老娘手氣哭壞了嗎,再哭,再哭老娘就把你丟出門去。
她力氣大,拖著我,拉開門,將我往外麵一扔,然後站在門外指著我,冷聲問我還敢不敢哭了?
我家門口台階一米多高,門外起風了,吹得她睡裙兜風飄,她捂都不捂。我摔在地上,看見她空空如也,白禁島,大紅嘴,好恐怖。
我嚇得搖搖頭,不敢哭了,然後爬起來往家裏走。
她讓我滾去鎮上,到可心姐家的商店給她拿盒蚊香回來。
我我沒有錢。她老娘在她家拿東西什麼時候給過錢,趕緊去!
我想穿涼鞋去,她穿什麼鞋,以後都沒鞋穿了,完轉身往屋裏走。
我家門檻有點高,她剛來不太熟悉,一腳踢在上麵,一跟頭摔撲進門裏,拖鞋都摔飛了。風吹起裙子,一片
可惡的死婆娘,活該!我忍不住哈哈笑出聲來。
她爬起來拾起拖鞋給我一頓打,讓我趕緊滾去拿蚊香回來,拿不到蚊香就別回去了。
然後她把門拴死了,我隻能帶著一身傷,光著腳朝鎮上走去。
我家在嘉陵江邊,是單獨戶,離鎮上還有一裏多路。
一個人走在路上,風吹得猛,空黑得像鍋底,我很害怕。要下大暴雨了,拚命往鎮上跑。無依無靠,我隻想快點見到可心姐和劉叔。
可心姐比我大五歲,長得很漂亮,是鎮裏出名的美人兒。她媽過逝早,跟著她爸過日子。我叫她爸劉叔。
劉叔當過兵,和我爸同一年入伍,可他剛去沒幾就傷殘退伍回來了,而我爸在部隊幹了好些年。我家出事那陣,劉叔還站出來過話,可是頂不過楊家人霸道,人家揚言要拆他商店,要他女兒的命,讓他們父女倆滾出長慶鎮。劉叔是外來的上門女婿,人微言輕,也愛莫能助。
我跟可心姐很要好,她特別疼我,總給我在商店裏拿好吃的,還不要錢,可我媽硬要給。她總背我、抱我,教我唱歌、寫字、數數,有時候我在鎮上玩得晚了,都在她家和她睡的。
那時想起她和劉叔,我一邊跑一邊流淚。沒跑多遠,電閃雷鳴,嚇得我大聲哭叫,豆大雨點砸下來,轉眼就像瓢潑。
我像隻落湯雞,頭都被雨打得昏昏沉沉的,深一腳淺一跳,不知摔了多少跟頭,要累死了才跑到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