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裏麵有懷孕的方法,我發了瘋一樣按照書中的描述去找藥草,由於文字說明不懂,又不太熟悉藥草,而有些藥草太相似,嚐試了一年,仍然沒有懷孕。”秋婆停頓了一下,凝視著陳騁說,“當時有你在就好了。”陳騁打了個冷顫。
秋婆轉移了話題:“我們的祖先是當年秦始皇焚書坑儒的時候逃到這裏的,族長怕後代再受牽連,便命令所有後代都不得識字,這也是我們隻有語言,沒有文字的原因。但是一位巫醫保留下來了一些書籍。他怕後代不認識書中的文字,便畫了大量的圖畫,配合文字說明,希望後代可以不依靠文字也能讀懂這些醫書,從而救人救己。這些書籍,被後代保存了下來,阿虎就是他們的後代。阿虎的阿媽在不得已的情況,拿出一本最簡單的醫書給我,想讓我能學會書中的醫術,早日生下孩子。”
陳騁起身給秋婆端了一碗水,秋婆喝了一口,繼續說:“為了研究醫書,尋找藥草,熬製湯藥,漸漸地我和阿虎說話越來越少。一次我誤食了‘曲輕草’,身體開始起了變化。最初阿虎還為我著急,安慰我,慢慢地,看著我醜陋的麵容和身體,他開始躲著我。這使我更加發瘋,懷孕已經不是我的目標了,我要先找回我的容貌。再後來我整月都在山裏找藥草,但身體卻越來越糟糕。幾年後我徹底失望了,我找到了這個地方,自己搭了個草屋,一個人住在這裏。”
“阿虎來找過我,要我回家,我已經不能再回去了,我拒絕了他。後來他找來人,給我搭了這兩間木屋,把他家的醫書都給我搬了過來。從此我再沒回過村裏,直到阿虎去世。”一滴眼淚從秋婆的眼角流下。
“阿虎是在一次打獵時,被山上掉下的山石砸死的。沒過幾年阿虎的阿媽也去世了。我阿爸阿媽也被我氣死了,我弟弟全家搬離了村子。”
陳騁聽說過,村子裏的人很少離開,因為離開,就等於拋棄了自己的族群,離開的那些人一定都是有萬不是已的原因。
“村子的人都恨我,有的人認為我瘋了,有的人說我是被妖怪上了身,他們要趕我走。我不會走的,這裏埋藏著阿虎,有一天阿虎會回來,我要在這裏等他。於是,我使用了幾個小巫術便嚇住了他們。”秋婆嘴角露出一個嘲諷的笑。
“你說阿虎會回來?”陳騁抓住秋婆的手問。
秋婆抽出自己的手,看著陳騁的眼睛說:“那個下著大雨的晚上,我去山洞裏拿出了一個東西,記得吧?”陳騁點點頭。
秋婆轉過身,從身後拿出一個包袱,陳騁認出,這個就是那晚秋婆拚死要救出的東西。秋婆小心地打開包袱,裏麵是一個黝黑的陶罐,蓋子用泥土封住。
“在阿虎家的書裏,我找到了這本巫書,當時我隻能看懂一小部分,但我知道這裏麵有各種奇異的巫術,包括可以讓死人複活的方法。於是在阿虎臨死的時候,我用巫術保存了他的魂魄,我相信有一天我會解開這書中的文字,讓阿虎回來。”說到這裏,秋婆有些激動,雙手在顫抖。
陳騁再次握住了秋婆的手,眼睛注視著秋婆,說:“如果用救回我的方式,就證明阿虎的身體已經不存在了。那你準備用誰的身體?”
“隻要能讓阿虎回來,我會用一切方法,無論需要什麼。”秋婆眼裏又充滿了陰冷。
“哈,我知道書的這一頁為什麼被人撕掉了,因為它太過殘忍和不人道,這個人不想後人做這麼傷天害理的事情。”陳騁停頓了一下,繼續說,“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就算你救回了阿虎,阿虎看到的仍然是現在的你,甚至……比當時還要年老……”陳騁強迫自己說出這些殘忍的話。
秋婆並沒有生氣,陳騁的反應和她說的這些話似乎都在秋婆的意料之中。
秋婆又拿起那本巫書,翻到後麵的另一頁,那頁同樣磨損嚴重。陳騁簡直不敢相信她看到的……這頁寫的是用一種草藥和咒語可以讓人恢複二十年前的容顏,無論當時的容顏如何變化,或者損壞多麼嚴重!
陳騁努力使自己安靜下來,以便能夠繼續思考。看著書中的內容,說:“這裏麵的藥草雖然難找,但都已經被我們找到了,你為什麼沒有使用?”
“你看一下最下麵那行小字。”秋婆沒有回答。
文字的最下方有一行很小的字,寫著:“使用此方法後會縮短你的生命。”
那行小字寫得毫無感情……陳騁想,這個世界上,肯定會有人願意用生命來換取美貌。生命對於某些人來說是珍貴的,希望越長越好。而有的人可能更願意生命瞬間精彩,也不願意忍受長久的平庸。這都是個人的選擇,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
但是,寫那行字的人除了帶給陳騁冷酷無情外,她還感受到了嘲諷,她好像看到了一個人,麵帶著微笑,而那個笑容讓人寒徹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