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驚夢①(1 / 1)

淡淡的香氣若有若無地在空中聚散,軟軟的很愜意,緩緩張開眼晴,四周一片漆黑。“我在這樣的夜裏想你。”一句濫得不能再濫的句子如約而至,酸楚的感覺悄悄湧上心頭。哦,暮陽……

看樣子,今夜又要在這種情緒下無眠了。我歎了口氣,坐起身,想拉個抱枕倚臥床頭,觸手處一片絲滑,卻是蓋在身上的被子。我有些奇怪,家裏的被子向來是全棉織物,什麼時候買過這樣的質料?仔細再摸,隻覺被子柔滑至極,有些織錦鍛的感覺,但觸感又顯然比織錦鍛貼身舒滑得多,又輕又軟,芳香溫暖,分不清是什麼做的。

正摩挲著被子暗自品評,忽聽得一個女子的聲音,壓得低低的,卻每個字都很清晰,音調軟軟,聽起來煞是舒服:“娘娘可是醒了?奴婢伺候用些茶吧。”

我嚇了一跳,忙拉起被子裹住身體,用心傾聽。悉悉索索的聲音響過,一線光亮透了進來,原來剛才有厚厚的幔帳遮擋,床上才那樣漆黑。一個女子挑起半幅帳子,另一名女子則用漆盤奉上一盅茶,外間屋分明有燭台,光線雖是微弱,卻也能看出兩個女子都是古裝仕女打扮,寬服長袖,鬆鬆地挽著髻。

天哪!這是什麼鬼地方,心忽地向無底深淵沉了下去,一瞬間轉過無數念頭:這是哪裏?是陰間嗎?難道我竟別了人世?

兩個女子見我不說話,又不接茶,有些不安,適才挑簾的女子又輕聲道:“娘娘,用了茶早些安歇吧。”

黃泉路、望鄉台、三生石、奈何橋……腦海裏飛速檢索著所有關於陰間的傳說,聽到那女子說茶,不知怎地想到了孟婆湯,那碗喝了就讓人忘卻前塵愛恨的湯。

“我不要喝,我不要喝……”我瘋了一樣打翻那盅茶,不管死活地推著那兩個女子,旋即拉過被子捂住頭,歇斯底裏地喊叫起來:“走開!走開!”哀哀痛哭著,心中卻是百轉柔腸的悲傷,我不要忘了過去,我不要喝孟婆湯,我不要忘了暮陽。

兩個女子猝不及防,被我推得向後退了幾步,端茶女子更是一下子坐在了地上。兩人呆了一呆,顧不得地上的細瓷碎片,雙雙跪倒:“娘娘息怒,娘娘息怒,娘娘鳳體要緊。”見我隻是抽噎哭泣,兩人偷偷對視,竟似輕輕鬆了口氣。

兩個女子在床前跪著一動不動,我便也緊張得一動也不敢動,生怕一回頭看到兩人幻化成厲鬼的模樣。最初的哀痛過去,心中雖仍隱隱作痛,抽泣聲卻漸漸平複,朦朧間竟有了些睡意。許久,床邊跪著的兩人站起來,輕輕到床邊探看,見我呼吸平穩,略整理了被子,掖了掖被角,放下了幔帳,徑自悄無聲息地去了。

一切又陷入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