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牲畜橫行的荒野，
我又怎麼能不加以提防。
給侵略以應有的懲罰，
就是給世界繁榮的安祥！
二、牽牛花
寂寞占滿了簡陋的空間，
春似乎把這裏遺忘。
一條纖細蜿蜒的清溪，
把柔情播撒給周邊泥牆。
用晶瑩的波鱗悠悠嵌上，
斑駁就成了碧玉般的城幛。
風晃著彩旗搖；
雨敲著鼓點響；
陽光閃著瑩光耀；
還有一個個嗽叭吹高腔。
吹走了院子裏的灰冷，
吹來了土屯裏的春光，
吹得葵花金黃豆角綠，
隻吹得雞鴨鵝蛋花花晃。
有誰像你從春到秋，
把無限深情在這貧家院落裏淌。
三、無花果樹
在那山村院落裏
生長著一株無花果樹
就像一位樸實的農家姑娘。
她把春風秋月兜進衣裙，
把植樹人澆灌溶進心房。
繞過煙花競豔的紛紜，
避開蜂蝶爭風的輕狂，
來到秋高氣清的天朗，
把蘊釀已久的甜蜜和成熟，
俏俏化作無數金圓的月亮。
不曾張燈結彩，
不用花枝搖晃，
無意風流時尚，
唯有奶奶生前講過的話，
“滴水之恩，湧泉相報”記在心上。
不盡感謝農家養育之情啊，
就變成了一種反哺流淌。
二十個春秋泉水潺潺流過：
在孩子眼裏她是個糖廠；
在農民眼裏她是個銀行；
在醫師眼裏她讓你健康；
可城裏妞見了把頭一甩說，
她俗氣一點也不會打扮花樣。
村裏讀書小夥聽了臉就沉：
那褒姒會花樣百姓就遭殃；
無鹽女不花樣齊國有過興旺；
樸實無華就是難得的好樣。
無花果樹聽了很不自在，
忙把重重綠葉將金果遮擋。
四、蒲公英
在一座荒涼的亂石山北麵，
那禿褐山崖裂縫中，
奇跡般生長著一棵蒲公英。
陽光很難光顧山背，
黃昏才投來一點淡淡餘溫；
雨水很難普濟懸崖，
偶爾才飄來一絲絲柔情；
倒是北風舞著雪花，
每次都要來厚待她的門庭。
她沒有埋怨沒有後悔，
隻要有一個地方能給安身：
緊縮肌體減少耗養，
擴展根係加大儲藏，
深居簡出避免牛羊，
狹縫裏終於創造出輝煌。
葉片用碧玉妝成；
圖案呈八角形狀；
中堂矗一圓絨柱；
天上擎一紫花房。
秋月春風為她照明空調。
蝴蝶蜜蜂為她起舞歌唱。
日子牽著那春夏秋冬走，
色彩抹著那青黃橙紫調。
蒲公英看著孩子天天大，
哪裏去就業哪裏去安巢？
忽然一陣大風吹破房頂，
孩子們便紛紛飛去了殼。
無數降落傘攜帶著他們，
砂堆石叢裏到處找溝漕。
第二年亂石砂堆不見了，
滿山蒲公英迎著春風舞，
無數紫色絨球閃著陽光笑，
這老鼠土蛇都不住的荒山，
便成了那美麗的錦繡芳郊。
沒有專家講話，
沒有記者拍照，
沒有太史公傳記，
也沒有秦始皇封誥。
隻有幾群螞蟻東望望西瞧瞧，
因為刺繡乾坤的隻是一些小草！
五、小草
你是一位描繪春天的大師：
鋪陳天連芳草的浩瀚，
點染泉壑芷蘭的幽深，
塗抹澄江蒹葭的浪漫，
閃爍天山雪蓮的晶瑩。
草色初施畫裏村是你的淡墨；
風吹草低見牛羊是你的雄渾。
你鐵筆一揮又送王孫去；
你著作不朽春風吹又生。
你是一位慈愛無邊的母親：
草原莽穀編織生命搖籃；
禾黍果蔬流淌生活乳漿。
春風披翡翠於光脊山丘；
夏日鋪綠幛於赤裸原上；
秋霜飾壟上以瑪瑙珍珠；
冬雪化落葉為肥沃土壤。
從不在意對施舍感恩圖報，
也未想過對功德孤芳自賞，
把無盡的對地球的愛情啊，
和太陽一起默默千古流淌。
你是一位祛病消災的聖醫：
本草綱目打開你保健大門，
李時珍曰甘能補正毒能辟邪，
可有人夢囈定要鏟草除根。
鏟除以毒醫癲癇的蚤休，
便有炎黃倒在血海的抽風；
鏟除以毒治盅惑的射幹，
便有往賢良者潑糞的邪瘟；
鏟除以毒冶妄見的鬼臼，
便有那愚昧盲從是非不分；
鏟除以毒治口噤的天南星，
便有那神州大地萬馬齊喑。
沒有畫師哪來綿繡河山，
沒有慈母哪來生命繁榮，
沒有聖醫誰保健康無病。
沒有你春風會望而卻步；
沒有你沙漠就肆虐橫行。
滋蘭九畹樹蕙百畝是屈原的聖潔；
退耕還草退牧還榮是今人的猛省。
（1987年10月）
打工仔
田野是一本方格作文簿：
春天你醮著雨水寫秧青；
秋天你撇著汗珠寫稻金；
夏日你拂著晨霧寫棉雲；
寒冬你哈開凍硯寫春魂。
田野是一個油彩圖畫本：
你把碧綠抹遍平原：
你把橙黃塗滿丘陵；
你把墨青染上高山；
你把鮮紅撒在樹林。
到年終放學成績冊上，
卻留下雞蛋鴨蛋傷心！
於是你跑到城裏玩積木：
你用汗水攪拌著水泥，
矗起一座座高樓森林；
你用淚珠混合著鮮血，
亮起一串串霓虹星星；
你用脊骨組合著鋼筋，
架起一道道橋梁穿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