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寒夜一戰
天色慢慢黑定,比起曠場來這裏的夜來得更早一些,風在冷淒淒地刮著,我向後麵望去,一些黑點讓我感覺到不安。
此刻我扮演了一個真實的傳聖者。
肚子在開始餓了,像似幾天沒有吃東西一樣的饑餓。我們幾乎沒有什麼交流,似乎都是在想著怎樣把車修好。
我回過頭去看看斯非亞和搭爾木,我猜不到他們在想什麼?冷冷的表情,並沒有太多的慌張。
“大家想想辦法,找個好的辦法出來,幸喜我們很快就可以離開這裏。”斯非亞說這話的時候,司機正一支接一支的抽著煙,把煙火吸得通紅。
“能有什麼辦法啊,除非是有另一輛車來幫咱們。”搭爾木冷冷說了一句。
“不要慌,我們會有辦法的。”我說,我覺得這個時候我們一定要堅定,這是我心裏的想法,但是說實話我真的有些不安了。
幾句簡單的交談之後,我們四個人又陷入冷場,沒有人想得出什麼辦法。
司機偶爾遞煙給我,從車裏看得見窗外夜空中閃耀的星星,此時心裏已經無心再向往那裏的神秘了,我突然又想起印度界成大法師那時到仲巴來說法的情形,我記得有一次跟他閑談的時候,他說過,人的品行是不同的,一個人的品行醜不要緊,是可以改的,年齡大小也無所謂,總是可以找到一些活著的樂趣的,但是人千萬不要變態。
這一刻我隻能是想起這些,因為我除了這些就真的沒有什麼可以想的了,當然還可以想想我的祖父,想想他那花白的胡須,想想他怎麼從戰場上歸來。
我感覺到岡底斯山脈的風一直都離我們很近。
晚上十一點,僵持在我們後麵的車開始有動靜了,搭爾木用力搖著我的座椅:“上來了,他們圍上來了,卓爾木你快看。”他總是這樣稱呼我,從不叫我的漢名。
“不要慌。”斯菲亞忙按住他的身子。
司機將煙頭從窗外仍了出去,忙從他的座位下拔出一支黑呼呼的短火藥槍來,也許是右手或者是左手狠狠地撞在了方向盤上,這我聽得很清楚:“痛嗎?”我問。
“不痛,火藥槍你見過嗎?”
“見過。”我點點頭,小時候我在北京的郊區見過。
斯非亞的表情平靜了許多,我們互相傳遞了一個堅定的眼神,這一刻我真的像極了一個忠實的教徒,借著駕駛室裏昏暗的燈光我看見了他手裏握著的漁夫刀,原來他們都準備了防身的武器。老司機從座位下又摸出了一把鐵錘和一跟鐵撬,我和搭爾木各分得一樣,老司機說:“鬥智鬥勇的時候到了。”
我們同時點了點頭都給足了對方勇氣。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衝了上來,汽車的後玻璃最先被砸碎,司機一掌推開車門從後麵摸黑開了一槍。幾聲嚎叫過後一切又平靜了,司機連忙朝槍管裏裝火藥,也許是槍管還很熱的原因火藥裝到一半,槍就自動又放了一槍,這一槍可嚇了我一跳,幸好沒有傷到人……
槍聲過後總有一段時間是平靜的。
我們來不及在討論什麼了。
刺骨的風從後車窗裏灌了進來,我們就要被凍僵了。
我用手捏了捏包裏的經書,我們是要把著經書傳到印度去的,這是心裏不會改變的念頭。
平靜總是短暫的,夜漸漸深沉。
新一輪的攻擊又很快開始了,我們的小車被撞得朝前挪動,不斷有石頭之類的東西砸進來,斯非亞緊緊把搭爾木按在雙腿上,他把搭爾木保護得很結實,一些鐵棍磚頭開始猛烈仍向我們的車裏,車頂被砸得亂響,似乎就要通一個大洞,司機緊緊踩住刹車,車卻一直往前走,直到推了十多米遠終於碰上了下坡,司機趕忙放開刹車衝出去幾米,然後停住車又抬著火藥槍一隻站在地上衝他們開了一槍,火藥算是用盡了。
我們四個人渾身都在寒顫,天氣已經是零下好幾度了。
局勢再次平靜下來。
“我想你們必須離開了。”司機說。
“我們能夠走到哪裏去。”斯非亞問了一句。
“順著山坡爬過去,翻過兩座山就到薩嘎縣的境內了,快動身吧,馬上他們又想出新的點子了。”
我拉過司機的手,我真的被他感動了。“那你呢?你跟我們一起走。”
“不,我繼續留在這。”
“不行。”斯非亞和搭爾木都不同意司機留下。
“你們快走,再不走就來不及了,你們一直走,千萬不能在山上睡著,再累也不能睡。”
我們三人都同時伸過手要拉他跟我們一起走,他卻一直的搖頭拒絕。
夜黑得讓人們的眼睛模糊,饑寒讓我們嚐到了真正的枯澀,傳聖也許注定要經受磨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