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西城北路走到盡頭,那裏有一片山,山雖不高,可那裏卻有一條小河,涓涓細流、河水清澈,蜿蜒著通向平原,當河水流出山區,那裏是一片莊稼地,地裏種著的都是成片的水稻,春夏,那裏綠油油的,秋天,那裏金燦燦的,冬天,大雪覆蓋在那裏,別有一番美景。
由於這裏風景優美,已經被當地有關部門保護起來,據說,不久後即將成為景區。
可是,當時那裏並不是景區,而且,太陽落山後,那裏還顯得陰森森的,因為,在比肩高的兩座小山之間,那是一塊白皚皚的墳塋地。
這裏真是一個風水寶地,近看青龍高聳,白虎雙擁,遠看文筆聯珠,玉椅香爐。這裏是我們這些人最喜歡的藏身之所,或許,我也應該提前為自己買一塊墳地……
“月笙!你們爺們已經倒了!別再掙紮了,別再讓人看笑話了。”說話的是王操天,他四十多歲,身材高瘦挺拔,有一雙犀利的眼睛,加上他的鷹鉤鼻,乍看起來真的像一隻隼,“它”的目光陰冷而鷙猛。
我沉默不語,好像是因為獵獵北方堵住了嘴,其實,並不是那樣,我有太多的心酸,太多的不舍,太多的仇恨想說,隻是一時不知道從何說起,而且,他真的值得我信任嗎?或許他也是我的敵人。反正,那個時候,我不再相信任何人,尤其是這些膽子大而又有錢的人,換句話說——一群有錢的亡命徒。
十年的時間對於一個中年人來說,過得簡直是太快了,真是眨眼即逝。
這十年,我改變得太多太多,甚至一度懷疑——我還是不是我自己。
我,從不是一個自信的人,因為我總覺得自信的人是令人討厭的,所謂自信,如果沒有厚重的文化修養和極高的人格涵養做支撐,那麼,所謂的自信一定是自大,自狂,甚至是自戀。而現實中,大多數自信的人,都是後麵三種情況。
我,雖然不夠自信,但,我有勇氣,當我勇氣爆發的時候,我覺得全世界都是渺小的,我可以掀翻黃河。
我,有些消極,總覺得我的性格中有些憂鬱,甚至是抑鬱,但是,我很頑強,除非,我已經被打倒在“頑強”的路上。
活到三十八歲,我也沒弄明白好多大道理,所以,我突然覺得:大道理都是沒用的,是別人用經驗總結的。
而別人的成功,又是不可複製的。
所以,我一度認為,遠離大道理,才是讓自己變得輕鬆的第一步。
可是,這種想法隻能是靈光一現,便很快地在我的生活裏失去意義了,因為我認清自己並不是一個立誌長的人,而是一個“常立誌”。
我的思想一直都是複雜的,糾結的,不淡定的。這讓我變得更憂鬱,更抑鬱了。
不過這樣煎熬般的生活,終於在一個夜晚被打破了,因為那一夜,我得到了讓我受用後半生的一個東西……
那是一個小瓷瓶兒,瓶子精巧而又漂亮,一掌可握。瓶口本有一個木塞,被我打開以後,就再也沒能闔上過。
當小瓶裏有一個白點吸引我的時候,我把小瓶倒立過來,想把那個發光體倒出來,可事實是,那個發光體並不是可以倒出來的,而且,它好像非常堅強、頑固,甚至讓我覺得它是“長”在瓶底的。
“他媽的!”請原諒我的粗魯,原諒我的缺乏修養,請同情一個壓抑了將近四十年的老男人,平日裏,我真的喜歡這個口頭禪:
“什麼鳥東西?怎麼弄不出來?”
當我拿起筷子捅了半天,那個發光體依然頑固地粘在上麵的時候,我終於抑製不住地罵了起來。
我把頭靠在牆上,突然覺得自己好可笑,真是童心未泯而窮極無聊,看來,我注定是一個不成功的人,雖然,我曾經距離成功那麼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