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牆上、地板上切割,切割
靈魂裏,一塊鏽跡斑斑的鐵
躍然而起,與夜的目光對視
我想,如果黑暗是一種常態
是否需要更堅硬的質地
以抵擋那些誤會和汙水
贈予
穿夜行衣的女人,
慢慢靠近我,然後
嘲笑:
“贈予他們苦難、詩和白色的羽毛。”高蹈的天使,在樹梢上開會
關於黑暗、小醜、瑟縮的舌頭,
死亡在骨肉相連的部位
敲打,敲打,一種銅的聲音
2011-01-28
失眠及其他
夜晚,醒著,數
歲月的肋骨,清晰可辨
突然,想穿上風的外衣,
到每一戶開花的庭院看看
但,除了那些生老病死的
葉子,沒有誰能觸及
或倒空他身體裏麵的雨水
間或,他騰空而起,
用劍一樣的姿勢,殺死
時間深處,那冰冷的
金屬的聲音
2011-01-28
飛翔
風吹過一棵樹
搖落鳥雀的腳印和羽毛
在空氣裏飛,在星光裏飛
連同影子,水一樣的寂寞
“死亡,在飛翔之外,練習忍讓和規避。”
鳳凰,梧桐樹,被風吹散
剿滅那些抒情的種子
無需抵達,夢的內核
翅膀的死亡是殘忍的
那些歲月的飛沫,和失眠人
在這孤寂的夜裏唱著挽歌
2011-01-28
黎明
窗台上,鴿子按時出現
在黎明打開之後,風來
收割,亂如荒草的陽光
民工、小販、上班族
交出身份、族譜和最後一粒
家鄉的泥土,在天空裏飄啊飄
一隻黑鳥,抖去暗色的物質
迅疾跌落,在耐冬叢中
2011-01-28
一個人走過廣場
一個人走過廣場
不等於要走進那些亮燈的房間
不等於約會或外出
他可能隻是偶爾路過
一個人走過廣場
把自己鬆弛下來
或往大腦裏塞東西
這和太陽無關,和風無關,
和廣場無關,和房間裏的燈無關
甚至和他自己也無關
一個走過廣場的人
就這麼走過,哲人或傻子一樣
把風和塵土扔在後麵
甚至在走過的刹那
絲毫沒有覺察
2011-01-28
冬天
冬天,應該寫下冰、雪和冰雪覆蓋的大地
所有凋零或生長的植物,抱緊胸口的泥土
依舊有等待傾聽的耳朵,昂起頭顱
早起的父親,走在村邊的石橋上
看到對麵的柳樹,飄落最後一片葉子
2011-01-31
山之巔
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幸福
在高山之巔,以兩隻羊的命運相遇
快樂或淚水,在石頭上,陽光照著陽光
你的觸角是風中的旗幟
陌生而又熟悉
如果我迎風呐喊,群山將掀起河流的巨浪
負重而上的山石,訴說難以遏製的心事,無需躊躇
就像柏樹,小草,山鷹,壁立的岩石,
它們始終用一個調門來演奏高山的排簫,
連同旖旎的青絲,深藍的心湖,斑駁的文字,
我的手掌與你有同樣毋容置疑的
姿勢,為了那個召喚,我們互相感應
出閃電,在那一刻,擊穿岩層
2011-01-31
歸來
一個女人,被夜色送過來
她的臉,她的衣服,她的看不清楚的胳臂
罩著一層塵灰的釉
她有點不知所措,離水的青蝦
伸出敏感的觸須
她的丈夫,梨木一樣的身軀
藏著另一個男孩,
這對打工的夫婦
他們坐著馬車歸來
午夜於他們最相宜
無需納稅,他們匆忙地把
自己和包裹裝進老房子
甚至連燈都沒舍得打亮
蛛網像嗜血的蝙蝠
暗中貼上他們的臉
2011-01-31
夜至子時
不請自來,不做作。黑夜
你是我痛苦時依靠的胸膛。呼吸深處我已找不到
風霜的履痕,猜不透蛇蛻皮的姿態
窗外的蒼涼,無聲地被月光的汁液覆蓋
2011-01-31
西風辭
在山野,我和一場西風相遇
我觸摸它,像麵對一頭雄獅,它強健的的肉體
充滿岩石的粗糲,山穀的鬆樹,
透過門窗,看見一群山魈般的怪物
聽從神秘的召喚,征服山間、野地
我必須長出堅硬的鎧甲
在抵住衝鋒的片刻
抓緊時間小憩
2011-01-31
孤獨
到該打開的時候了,
那些痂越結越厚,遲鈍的
心靈塗上一層蠟,
一根羽毛,向著月亮飛去
天橋下,轟轟淌過的車流,撕開夜的寬大的胸衣
音樂,黃色的野花,巨大的廣告牌,
在驟然而來的恐懼中,黯然失色
2011-02-20
虛妄
在“普渡眾生”之前,佛先普渡自己,他的靈光
基於生命的困惑,或者逃避
真正的空,在四大之外
轉過身,靜靜地坐著,等待落一身塵埃
狂歡的蛇,爬過街道,脫一層層的蛻
2011-02-20
悖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