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85章 寒秋(1 / 1)

進了十月,天一下子就冷了起來。定如給太後趕製了件貼身內褂,尤其是在腹部還絮了層薄薄的夾棉。太後十分喜歡,幹脆將她從四執庫調在儲秀宮伺候。

崔玉貴為了討好太後,整日孝敬不斷,剛進獻了清肝的茶,又奉上了安眠的香枕。他是個聰明人,但凡入口入身之物,都拉著太醫院的禦醫一起。太後不怎麼信他,卻對禦醫還是信任,便也湊合著用了。

定如捧著一個灰褐色包袱往小茶房走去。太後對入口的東西極為謹慎,整個宮裏,除了崔玉貴、張太監,誰也不能參與。

小茶房就在儲秀宮後身,單僻處一個小院子。定如站在院門口,伸手敲了敲門上的銅環獸。片刻功夫,一聲沙啞的聲音響起:“是哪位主子光臨,容老奴洗幹淨這張黑臉再給主子請安!”

張太監出身極為低寒,聽說是太後將他從生死線上救回來的,還給了這個體麵的差事。所以盡管他現在已然是太後最信任的奴才,但依舊謙卑,對誰都恨不得把腰彎到地下去。

定如又輕輕扣了兩下環獸。

張太監這才駝著背小步走了出來:“哦,是定如姑娘啊!”

定如趕緊蹲身行禮。她一身淺綠色的夾袍,頭上簪著朵細絨絨的絹花,臉上還掛著笑,清秀溫婉,讓人看著就生出親近。

張太監走到她身邊,笑著問道:“姑娘找老奴有事兒?”

定如手一伸,笑著將包袱送到他麵前。張太監豁然明白,他不好意思地將手在身上蹭了蹭,小心翼翼將包袱接過。抖摟開一看,是他那件灰布袍子。

張太監上下看了看,嘖嘖歎道:“哎呦,姑娘補得真好,竟像新做的一樣!”

定如笑著搖頭,拿起衣袍的領子,就要伺候張太監穿上。張太監嚇得趕緊往後躲:“您可別沾手,我這身上髒呢!”

定如不聽,固執地幫他穿上,然後蹲身在地,從衣襟處取下針線便在在袍擺處縫了起來。整日彎腰燒火,張太監每件衣服的前擺都磨壞了。定如量了長短,在他衣袍斜邊兒上綴了個暗扣,燒火時,將袍擺一撩一別,就不怕磨了!

張太監點頭道:“真是個細致的人啊!我老張何時受過這樣的體麵!”

縫好之後,定如站起身,上下看了看,嘴邊露出淺笑。張太監讓開身子:“我老張也沒什麼回報姑娘的,要不……進去喝杯茶吧!”

別小看這杯茶,整個宮裏能進到小廚房,再喝一杯茶的,隻有崔玉貴一人。按理說,崔玉貴也不能進去,可是這位崔大總管跋扈慣了,張太監就算再氣惱,也不敢惹他。現在,他能請定如進去,這是天大的麵子。

可定如搖頭,站了半天,她連門檻就沒跨進,隻是行了個禮,轉身就要離去。

就在這時,崔玉貴走了過來,他陰陽怪氣道:“呦,這新衣服都做了!老張你好福氣啊!”

定如趕緊低頭,行禮之後匆匆退下。

崔玉貴瞧了定如半天,才回頭對張太監皺著眉頭,狠聲說道:“你有沒有按我的方子給太後熬藥,怎麼太後喝了這幾日了,也沒見起色!”

張太監皺眉道:“這您可問錯人了。我就是個熬藥的,方子沒起色,您該去問開方子的人啊!”

“你!”崔玉貴氣急,但又不敢太罵他,便大聲道:“我看是你老不中用,伺候不了這差事了!”

張太監不理他,轉過身一邊走一邊嘟囔:“那大總管趕緊跟老佛爺說,打發我這不中用的奴才走吧!您今兒個說,我今兒個走,明個說,我明個走,不敢礙您的眼!”

崔玉貴惱羞成怒,氣得罵道:“你!你!你這個燒火棍子,給臉你還能耐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