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突然間沒有了再聽下去的心情,她憤怒的擺了擺手:“既如此,就別怪我太忍心!趕緊把他拖下去,交刑部照例辦理吧!”
立時,虎狼一般衝上來四個太監,七手八腳地拖著他往外走,他滿身傷痕,所經之處拖出條條鮮血,有的地方還連著皮肉,著實慘不忍睹。但一路上,寇如海始終放聲大笑,路過神武門,靠近灜台時,還高聲誦道:“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昆侖”。
拖著他的太監被嚇得不輕,抓起地上的土就往他嘴裏塞,直到被噎得暈過去前,寇如海始終狂放大喊,聲聲不絕。
三天後,寇如海被斬首於鬧市。
儲秀宮後的小矮房裏。定如勉強爬跪在地,崔玉貴翹腿坐在她麵前,足尖兒幾乎點著她的天靈蓋。
“現在都查清了,你與寇如海確實沒有勾連!而且寇如海已然伏法,你也算是其中有功”,崔玉貴一邊說一邊上下打量著她:“我今兒來就是問問,現在你是想回灜台呢,還是留在這裏伺候?”
定如趕緊抬起頭,她滿臉是淚,一雙眸子顫顫巍巍,極是淒楚。她慢慢伸手,極謙卑地捧住了崔玉貴的一隻腳。
崔玉貴略有詫異,趕緊低頭看著。定如伸手小心翼翼擦了擦崔玉貴的鞋麵,又抬起頭,滿是順從和哀求的切切望向他,仿佛在說:“求您可憐收留”。
這雙眸子太通透了,像帶著魔力一般,讓人心生可憐、無法拒絕。凝玉也在站一旁,連忙幫腔:“諳達,定如……繡工極好,太後也很是滿意呢!”
崔玉貴瞧了眼凝玉,又看向定如,也不說行也不說不行地含混道:“你現在身子還沒好利索,先養著吧,等好利索了再說!”
崔玉貴要走,凝玉趕緊殷勤地送了出去。她想出宮都想瘋了,現在定如來了,無論如何也要讓崔玉貴把定如留下,把自己放出宮去!
陰暗的矮房中,隻剩下定如一個人。她慢慢地從地上爬起來,臉上的表情一點點變得決絕,尤其是黑漆漆的眸子再看不見哀求與淒苦,隻剩下熊熊燃燒的怒火。可慢慢的,淚水又重新盈滿了眼眶,定如對著北方跪下,鄭重地磕了三個頭,心裏一遍一遍念道:“寇諳達,您一路走好!這一世的恩情,定如隻能來生再報了!”
……
大雨中,寇如海轉身而去。
“太後疑心重,咱倆之間必須舍棄一個,才能保全另一個!”
“丫頭,死並不可怕,活著才是千難萬險!隻有曆盡千重難,才可能為自己也為皇上爭取到一線渺茫的希望!”
“諳達不能陪你了,以後都要靠你自己!”
……
定如磕完頭,扶著桌子,忍著劇痛站了起來。她定定瞪著儲秀宮,狠狠啐了口吐沫,秀美如花、青春明豔的臉片片破碎,換上了漆黑如夜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