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公公心中早已有數,所以並無十分訝異,隻是說道:“你再仔細看看,出入大不大或是……有不妥之物?!”
定如仔細翻看,看完之後已然臉色煞白,她指著其中一也,示意從這日之後,茶檔記錄便出現問題。
寇公公一看那日子,正是定如挨打之後。他匆匆將冊子收起來,用極低極低地聲音安慰道:“這茶檔登記定是讓人做了手腳,不過好在時日還不多,還有餘地。定如啊,你切莫著急,也千萬不能跟別人提起,更不能表現出一絲一毫地憤怒或是警惕!我讓你看這茶檔隻是想給你提個醒,人心難測,以後務必多長個心眼兒!”
寇公公說完就走,一邊走,心中還覺得不可思議,自己裝聾作啞已舊,早不是個好事多嘴之人,怎麼就突然“鬼迷心竅”管起了閑事?!但說實話,寇公公如此提醒也並非隻是為了定如,他冥冥之中感覺到也許有不敢設想的事情發生,此時聰明一些總好過日後稀裏糊塗的冤死!寇公公搖了搖頭,自言自語道:“想必這也是命吧!”
定如愣愣站著,一動不動。她想不出是誰改了茶檔,更不明白那人為何要陷害自己!難道……是因為皇上?!她心裏一顫,情不自禁看向涵元殿,隻覺得那紅牆碧瓦看著富麗堂皇、尊貴無比,可卻寒冷寂寞,還充滿了齷齪不堪的陰謀詭計。定如腦海中浮現出當日皇上拉著她的手悲痛說道“朕已經許久沒有再敢相信過任何人”。當時她隻覺得皇上可憐可歎,現在自己身在其中,才刻骨地感受到人心的可怕與凶險。
難道皇上還不夠可憐嗎?他已然被困在了這裏,為什麼不能讓他有丁點的快樂?!想著想著,定如胸口騰起一陣火熱,她情不自禁攥緊拳頭,原本驚弱膽怯的目光也漸漸堅定起來。
皇上心煩意亂地坐在暖閣,窗戶開著兩指的小縫,一早起來到現在,都不見定如,兩次奉茶都是瑞嬤嬤,被他沒好氣地轟了出去,剛才皇後娘娘親自奉茶,也被自己草草打發。就在這時,寇公公走了進來,皇上開口便問:“定如呢?”
寇公公駐步,躬身道:“奴才一早起來也正尋她呢。”
皇上立刻罵道:“你是瀛台的首領太監,怎麼連手下宮人去哪兒了都不知道?!”
寇公公麵色難堪,支支吾吾道:“皇上……鍾粹宮的瑞嬤嬤說定如……由她教習。”
皇上大怒,拍案而起:“混帳!這裏是禦前,還輪不到她來管製!”
寇公公上前一步,低聲道:“皇上……定如雖在禦前伺候,可……可皇後鳳儀後宮,定如畢竟是後宮的奴才……自然也歸皇後管製”。
皇上咬牙氣憤道:“照你這麼說,朕連自己身邊的宮女都管不了了?!”
寇公公身子彎得更低,自言自語般歎道:“要怪隻怪定如在小茶房辦差不力,現下小茶房不用她了,她沒了差事,自然也就不能再禦前伺候”,寇公公一邊說一邊偷眼打量皇上:“這丫頭除了奉茶,似乎也沒有別的本事,就算在禦前伺候,也總得有個適合她的差事……”
皇上眉心一動,立時說道:“讓定如來侍奉禦膳!”
寇公公頓了頓,幽微說道:“奉茶禦膳都是伺候入口的活計,定如連茶都泡不好,若是在禦膳上又出了閃失……”
皇上立時會意,改口道:“傳朕旨意,讓定如到禦前伺候朕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