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娘娘要來瀛台小住,不僅寇公公忙的不可開交,就連鍾粹宮的太監宮人們也來幫忙,禦前伺候的活,基本都落在了定如身上,涵元殿裏常常隻剩著皇上和定如兩人,這倒也好,兩人之間顧忌少了許多,皇上也是每日臉上都帶著笑容。
定如站在案幾邊,皇上站直了身子在寫字,他一邊寫一邊說道:“朕小時候極懶散,總不愛讀書寫字,還軟硬不吃,常常大哭大鬧地****,若不是翁師傅耐心教導,朕現在也一定是個極其粗鄙的人!”
定如從旁聽著,眼睛瞧著皇上的字。皇上寫得是“文明開化”,一橫一豎都極為嚴整,透著毅然決心。寫完之後,皇上看向定如,定如滿是崇敬地點了點頭。
皇上歎道:“這四個字最是好寫,可真正做起來,卻是難於登天!倘若隻是艱險,百折不撓尚可到達,怕就怕抱殘守缺、不思進取。”
皇上說得懇切,定如雖不能完全理解其中深意,但還是被皇上感動,監禁歲月並沒有消磨皇上的意誌,反而讓他更加成熟深刻。定如不禁暗想若是有朝一日皇上能親政掌權,一定會是萬民敬仰的好皇帝!
這樣的字皇上從不留存。寫完之後,皇上端詳了一會兒,便手揉成團,定如立即將紙團捧了去,扔進熏爐燒掉。
皇上看著她空空蕩蕩的衣裙,蕭蕭瑟瑟的背影,歎氣道:“跟著朕真是苦了你了”。
定如訝異回頭,聽清皇上所言後,輕輕搖頭,臉上還旋起燦爛笑容,她走到皇上身邊,大著膽子提筆寫道:“士為知己者死,女為悅己者容。定如能跟著皇上,才是天大的福氣!”
皇上心中微酸,拉起她的手柔聲道:“明天皇後就要來了,估計……要住上一陣子。你我之間估計不會像現在這般自在,而且……皇後本就心窄,怕是你要受些委屈。”
定如目光清透地看著皇上,臉頰還帶著溫柔坦然的笑容。
臘月二十三。
一大早,皇後便在前呼後擁下,離開鍾粹宮,到了瀛台。朝廷已經封印,皇上不需再去早朝,寇公公想給皇上換身隆重點兒的衣服,可皇上偏生挑了見半舊的月白袍服,隻在腰上係著明黃的玉帶。
今兒是小年,皇後又來,可皇上這身衣服實在簡素,寇公公心驚膽顫,生恐皇後見了又要給臉色。
辰時剛過,皇後的鳳輦便出現在瀛台牆外。寇公公趕緊招呼所有宮人在軟橋迎接,皇後換肩輿上橋,寇公公立時帶領眾人跪下。皇後身後跟著兩個老嬤嬤和十二個太監,各個光鮮亮麗、氣質高傲。
肩輿在涵元殿外停下,皇後一身石青色福壽五色雲紋錦袍,點翠簪子攏著頭發,鬢角還別著朵暗黃色絨花,這一番打扮下來,皇後本來平淡無奇的麵容,也增加了幾分嬌媚。
寇公公搶先一步掀起簾子,高唱一聲:“皇後主子到了”。
皇後抄著手,小步進殿,蹲身向皇上行禮道:“臣妾見過皇上。”
半響,無人應聲。皇後忍不住抬頭,可殿中空空無人。皇後心裏疑惑,再一張望,原來皇上正躺在暖閣裏呼呼大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