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祿子提著鎏金琉璃燈候在永巷,跟別的宮的小太監打賭吹牛。三五個小太監正湊在一起樂著,便聽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此時還早,小祿子壓根兒沒想到可能是皇上駕到,依舊無所顧忌地大聲說著閑話。
“兔崽子,還不快給皇上掌燈!”寇公公的聲音赫然響起。小祿子嚇了一跳,忙抬眼看去,隻見皇上正一臉怒氣地急匆匆走來。其他小太監慌忙紮千兒行禮,作鳥獸散。小祿子戰戰兢兢小步跑了過去,將鎏金琉璃燈照在皇上麵前。
皇上一言不發,隻是疾走。
小祿子緊趕慢趕,幾乎都要小跑起來。寇公公和定如跟在後麵,也是滿臉驚慌。轎子就停在垂花門外,皇上一步跨坐上去,寇公公忙給定如使了個眼色。定如雙手捧起手爐送到皇上麵前。
皇上正在氣頭上,伸手“啪”得一撥弄,手爐差點兒滾掉地上。定如嚇了一跳,下意識抬頭,正正對著皇上滿是怒氣的眼睛,這怒氣是七分憤怒帶著三分心寒,還蘊著不易察覺的委屈。
一看這架勢,寇公公不敢耽擱,趕緊喊道:“皇上起駕回宮!”
定如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這是她到瀛台以來見過皇上最生氣的一次,以往皇上發怒,總有一絲悲憐在裏頭,可剛才他那一甩手,卻是毅然決然,用了十足的力氣。定如心裏倉惶,剛才皇上點爆竹的時候還滿臉喜氣,怎麼突然就發這麼大火?!難道是看見自己跟大阿哥說話了?不能啊,當時皇上站在人群中間,根本不可能看到自己……一路胡思亂想,再抬頭時已經到了瀛台。
涵元殿中,寇公公小心翼翼為皇上更衣,小祿子大氣不敢出的站在殿外。定如捧著熱茶正要進殿,小祿子低聲問道:“怎麼了?皇上怎麼又生氣了?”
定如搖搖頭,掀了簾子輕手輕腳走進殿中。
皇上穿著秋香色的箭袖長襖,正坐在龍椅裏,一臉鐵青地生著悶氣。
寇公公滿腦門官司地杵著,他正琢磨著該如何開口詢問皇後入住瀛台的事。其實他本不該明知皇上生氣了還沒眼力的追問,可太後已然下旨,而且臘月二十三就得住進來,今兒個都臘月十九了,若再拖延,怕是難置辦周全。
見定如進來,寇公公心中稍微穩當了幾分。他知道皇上喜歡這個丫頭,舍不得惱她,也許喝了她敬的茶,皇上能稍微息怒一些。
定如低著頭,捧茶到皇上身邊,將碧海青天的吹綠茶杯輕輕放在皇上手邊。皇上依舊悶著臉,不看定如也不喝那茶,反而輕“哼”了一聲,提起筆在平開的宣紙上匆匆寫畫。
定如下意識看向寇公公,寇公公衝她擠了擠眼,定如心中會意,跟著他躡手躡腳走出了涵元殿。
殿外,寇公公壓低聲音說道:“剛才在乾清門,太後讓皇後娘娘小年就搬到瀛台來與皇上同住!皇上當時就變了臉色,這不一直生氣到現在。”
小祿子一愣:“啊?!皇後主子要來?!天爺啊,一個主子都伺候不過來,還來倆,咱們豈不天天要看他倆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