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宮衣(6)月皎驚烏棲不定(1 / 2)

因封貴妃令作寒衣之故,一眾人等皆三五聚在一處裁衣剪線,時而玩笑半分,皆有其樂融融之意,兼之年節將近,宮中四處已有張燈結彩的裝飾,更添喜意。

唯有幽咽亭處時而傳來琴笛之音,是那些同入司樂局的宮監在彈箏奏瑟,想必是為了來年開春時的內官考核作準備吧。

這些時日愛玉皆一人獨自在房中,平日裏隻有阿衡、巧兒、素秋三人在一處。阿衡、素秋皆明白愛玉是想一個人獨自做寒衣,與大家在一起有很多不便之處,因而不甚介意,而巧兒也是偶爾提及愛玉姐姐為何不來一起的話,見兩人皆笑而不答,漸漸也就不再問了。

寒衣做法簡便,若不那麼在意針腳一類問題的話不緊不慢五日就可以做好了,然而因為可能關乎到內官考核,大家都不敢大意,一針一線更當細密,也有很多人花了些心思在美化等問題上,而賢妃娘娘給的時日寬鬆,因而日子也不甚緊張。

秋葉零落,層林浸染,漫江碧透,天氣越發轉涼,一個月的時間也漸漸過了。

這一日就是寒衣呈上預覽的日子,大家早早起了床,去前廳彙合,所製衣服都在前一日由小宮婢掛上名牌收上,分別放在檀香木的托盤上,準備送去賢妃娘娘的玉華宮,據說當今皇上曾說這位貴妃娘娘德比玉華,因而將其所居宮殿名之為玉華。

三十人於殿前林立,過了半晌,依舊是雲姑姑攜了那上次傳令的宮女而來,這宮女即是封娘娘身邊的一等女官翠雲,依舊如上次一般向雲姑姑一福後轉身向眾人說道:“娘娘說諸位一月來製寒衣辛苦,因而要親自來此察示,請諸位稍等片刻。”

“是。”眾人低首行禮道。

自上次雲姑姑一番訓誡,大家都不敢再說話了,廳中一片寂靜。獨翠雲走至那些成衣前,依次看了過去。

大家追著她的目光看去,件件寒衣勝雪,都是花了心思完成的東西,忽然,翠雲在一件衣服前停下了腳步,大家順著看過去,起初並不明白,待仔細看了,心中都不免讚歎,那件衣服,用素色的錦線細細繡了月下的竹林,衣服雖折起來不能看到全貌,但單憑那繡工,已可見其人女紅做得何其的好了。

正此際,廳外傳來宮監傳聲:“賢貴妃娘娘到。”

翠雲回頭,步至門前,雲姑姑亦至門前行禮,眾人隨之低首行禮。

隻見先進來的是四位掌扇宮娥,而後才緩步進來一個麵貌約莫三十的婦人,翠雲忙上前替她脫了外麵披戴的一襲碧冬青絨球披風,放在後跟隨的一眾宮娥手上,那人輕輕說:“起吧。”言語溫柔,有似蘭香幽幽襲來,可以想見這位妃子是何其雅致貴氣,更可以想見何以劉安如此敬重於她。

阿衡等這才方抬起了頭,隻是一瞥間,已見到她不俗的氣韻,但似空山有風,蘭香泣露。她穿著新製的掐絲金線裙,上著拔絲墨雲坎肩,而容貌清雅,更兼之貴氣,讓人不敢與之相比。這才明了翠雲周身的氣質從何而來。

“娘娘請這邊察示寒衣。”一旁雲姑姑低身說道。

那人微微一笑,像輕雲拂過天際,像柳枝被春風吹拂:“有勞姑姑了。”

賢妃娘娘一如翠雲般慢慢細看,直至看到了那件繡著月下竹的衣服,她的眼中閃過的那一瞬的光亮,顯示了她的驚訝與驚豔,她伸出保養得極好的雙手拿起了那件衣服,展開細細品賞,但見是一人於月下林中彈琴,靜謐又神秘,透露著遺世獨立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