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遇你如初見(1 / 2)

再次遇見木堯是在今年的第一場雪。他是個很幹淨的男生,栗色的發絲上飄落的是白色的雪花,像是精靈為了表達對他的喜愛而送給他的禮物,他穿一件寬大的黑色大衣,蹲在地上堆雪人,他沒有戴手套,雙手凍的紅紅的,卻還在樂此不疲的把雪往雪人身上攬。那天,我在雪地裏站了兩個小時,看著他把雪人堆了又毀,毀了又堆,好像怎麼樣都不滿足似的。至於為什麼我會拖著39°高燒的身子在雪地站兩個小時的原因,或許是因為我看到了木堯的笑容。我生日的那天,我還沒有到家就一倒不起,在夢裏模模糊糊的都有那個笑容。

三天後我在醫院醒過來,入眼的是白色的牆壁和白色的白色的被子,還有左手上方的吊瓶。唯一襲來的念頭就是頭痛身體軟,至於我是怎麼到醫院的,或許是好心人送來的呢,誰知道呢。我伸手去拔了左手的針頭,因為顫抖所以在手背上拉出了一條長長的波浪線。我打車回了家,看著麵前的房子,突然覺得很陌生。仿佛麵前白色灰泥牆結合淺紅屋瓦,挑高大麵窗的客廳都不是屬於自己的一樣。

自從爸爸和媽媽意外的出車禍去世了之後,自己就意外的收到了夠我吃一輩子的遺產和保險金,包括麵前的這套房子。進入家門的一刻,我看到了爸爸和媽媽坐在沙發上有說有笑,家裏燈開的很亮,電視放著媽媽最喜歡的肥皂劇,餐桌上是熱騰騰的飯菜和自己最喜歡吃的冰激淩,然後眼睛一模糊,就全都沒了,隻剩下一屋子的黑和空曠。我胡亂抹了一把淚水,抬腳向樓上走去。

又是一個不眠夜。

第二天一早,我在大門口看見一件熟悉的黑色大衣和陌生的人。他在我家門口堆雪人。我在窗戶邊看了他很久,他依舊把雪人堆了又拆,拆了又堆。最後露出一個無敵的笑容,讓我怔了很久。

我拖拉著一件薄薄的睡衣和拖鞋就出了門。我站在他的麵前,他還在地上蹲著。過了許久,他才抬起頭來看我。他的眼睛很亮很大,五官很精致。表情無辜的像一個娃娃,呆呆的看著我。我伸手去拍掉他頭上的雪花,他沒有閃躲,我們在雪地了站了很久。我準備轉身離去。

貓兒。後麵的人微動嘴唇,聲音很小,還在顫抖。

我有多久沒有聽到別人這麼叫我了。很久了吧,記憶裏這個稱呼就如腐爛的花瓣一樣,被埋在泥土裏,或許有一半被風化。

我轉過身麵對他的時候,臉上全是淚水,顯得狼狽不堪。

木堯。我在10年後第一次叫出這麼名字,說不上生疏,不算熟練。記憶裏是很熟練的。

我帶他進了屋子,給他到了一杯生薑水。

我什麼都沒問,他告訴我,他在老家過的不好,他在我走後很想我,他害怕自己這輩子都見不到我所以就偷了舅媽家的錢來了這裏。我問他,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裏,他說,那天我看到你了,你生日那天,你看見我了對麼?看見我堆得雪人了麼,我沒什麼送你的,就堆了雪人給你,我看見你暈倒了,我把你送到了醫院,你的頭很燙,一直喊著我的名字,可是那天你沒有走過來,我以為你不願意見我我就在你退燒之後離開了醫院。我在醫院門口呆了幾天,然後跟著你來到了這裏。你不會怪我對麼。

自始至終木堯都說的很平淡,像是在訴說一個和自己無關的故事,沒有任何起伏,一股腦的全部倒了出來,不管我問沒問。

我沒有回答他的問題,我也麵無表情。我想他肯定過的不好。我一直定定的看著他,我想就算我什麼都不說,木堯也一定看的到我眼裏的心疼和難過。

後來,木堯也沒說什麼,我們在客廳坐了很久。我說,住在這裏吧。

木堯抬頭看著我,撲閃著一對大眼睛,讓我不禁感歎,在多少年之前,也是這樣的眼睛,時間真的改變不了他。過了許久,他說,好。聲音不大,很堅決很開心。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夢。真實或虛假,遙遠或親近,悲傷或明媚。

還是奶奶的葵花田,還是奶奶的舊搖椅,還是我奶聲奶氣的呼喚。還有木堯在我後麵搖搖晃晃跌跌撞撞的身影。

奶奶說我和木堯都是好孩子。奶奶說我要好好對待木堯。奶奶說我是她最疼愛的人。

我和木堯在奶奶的葵花田和木搖椅旁邊度過了童年最美好的時光。後來奶奶去世了,我是在夢裏聽到這個消息,媽媽哭著趴在我的身旁,推醒了在夢中和奶奶打鬧的我。媽媽說奶奶掉進了葵花田旁的河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