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穀子是一個很和善的老人,也不會擺什麼師傅的架子,思維非常開闊,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在這樣的時代,幾乎可以稱得上是一部百科全書。若不是鬼穀子對於這些知識的認知沒有後世那般透徹精煉,還隻停留在猜想之中,伊燁幾乎覺得,自己依舊是在現代,隻是在某一個衛星找不到的山穀裏。
當然,在伊燁對鬼穀子心生佩服的時候,鬼穀子也對自己收的這個女徒弟暗暗吃驚。雖然伊燁自己沒有覺得什麼,但是她偶爾冒出來的一句話語,卻依舊讓鬼穀子敏銳地捕捉到了伊燁思維的奇特與不凡。後世的知識,伊燁還是憑借自己的小心翼翼將它們避開不談,但是她個人的思維方式,卻是無論如何也無法隱藏,尤其是在智者麵前。
“三天的時間,不知道,你有沒有想好,你想要學什麼?”鬼穀子微笑,他也很好奇,自己的這個徒弟會做出什麼樣的選擇。
“師傅,您認為我應當學什麼,能夠學什麼,或是你能夠教導我什麼,我便學什麼。”凝神思考了一會兒,伊燁斂去眼中的所有表情,認真地道。
在未能完全理解自己現在的處境,也不能確定眼前的這個便宜師傅是值得信任的前提下,還是藏拙比較好。可以透露出一點自己的不凡或是天賦,但是絕對不能將自己所懂得的超前知識暴露出來。伊燁暗暗下定決心:在自己變得足夠強大之前,決不能暴露一絲前世所學的知識。
伊燁卻是不知,盡管她已經在努力藏拙,她的表現在鬼穀子的眼中,依舊是那麼不同尋常。一個六歲的孩子,不管怎樣,能夠擁有這樣沉著的心性,卻不知對天下人來說,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亂世將至,每一次的亂世,鬼穀的弟子都在其中攪動風雲,哪怕他這一次收的是史無前例的女弟子,也無法避開這樣的宿命。
伊燁明亮的眼睛,讓鬼穀子突然想起了那句流傳了五百年的預言:
“五百年天朝夢醒,鳳舞起,龍騰躍,虎嘯天,龜雖壽,乾坤轉,天下變。”
……
在鬼穀的日子,表麵上波瀾不驚,每日裏都是應付鬼穀子布置下的各種功課,甚少有波瀾起伏的地方。
但是伊燁卻是喜歡上了這樣的生活。在這裏,沒有其他人,不需要勾心鬥角,不需要應付人與人之間複雜的亂七八糟的關係,不必擔心各種各樣層出不窮的問題。伊燁每日隻需讀書,學習,練武,閑暇時看看山穀中優美的風景,望著藍天白雲發呆。或者與鬼穀子下下棋,聊聊天,日子好不愜意。
但是伊燁卻是知道,這樣的日子,終究不會長久。
鬼穀子說,他們的師徒緣分隻有十年,那麼十六歲的時候,便是她離開之日。
離開,一個遙遠卻又逼近的詞語,讓伊燁想到的時候,心中忍不住想要退縮。
是的,離開人世間這麼久,讓伊燁對人群莫名地感到排斥。曾經是工作狂的伊燁,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更喜歡隱匿山林的生活。
但是那淡淡的排斥背後,卻又隱藏著絲絲的興奮。這樣的興奮,連伊燁自己都沒有察覺出來。
是的,伊燁在為自己即將融入真正的古代,即將融入一個偉大的時代而感到興奮。
沒有任何理由,雖然伊燁不知道自己身處於什麼時代,她就是認定了,這必定是一個偉大的時代。
穿越者的時代,必定是偉大的。伊燁如此堅信著。
山穀裏的日子總是讓人無法察覺到時間的流逝,不知不覺中,伊燁終於長大了。
當她對著湖水映出自己逐漸長開而愈發可人的容貌,伊燁知道,她離開的日子,終於到了。
十年的歲月,足以讓一個人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若說前世的伊燁是一個鋒芒畢露的女強人,那麼如今的伊燁,卻是一個性子內斂的智者。
重活一世,任何人都會發生巨大的改變,無論是從信仰,還是覺悟。有些東西,沒有真正死亡過的人,永遠都無法真正理解。
鋒芒畢露太過危險,扮豬吃老虎才是王道。這是伊燁這十年間想通的問題。自從拜入鬼穀門下,伊燁就知道,自己終有一天會參與到亂世中去,就像曆史上的蘇秦張儀、孫斌龐涓。如何做,如何生存下去,是自己無法避免的一大問題。
所以無事的時候,伊燁會發呆,而發呆的真相,卻是在思考自己今後的何去何從。
十年的準備,伊燁一直都不敢懈怠。她不是一般的孩子,會為了偷懶找借口,她知道,要想參與到亂世風雲之中,就必須學會更多的東西。
知識,永遠是書到用時方恨少的。
鬼穀子的藏書有很多,雖然伊燁沒有辦法將它們全部翻一遍,但是凡是她認為有用的,都已經爛熟於心,包括藏在最角落的書籍。
當然,在鬼穀的日子,除了看書,似乎也沒有其它什麼好的娛樂活動可以玩。
明天,似乎就是出山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