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桃,別哭,別急,不會有事的。”客小沲一邊安慰著櫻桃,一邊繼續拍門,她相信既然賊人劫了她們關了她們就不會不理她們,門外一定有人。
但又拍了許久喊了許久,直到手痛聲啞,門外還是沒有人聲。停手細聽,隻有輕輕的風聲,和著瀟瀟的雨聲,寒氣逼滿了整間屋子。
“姊姊,真的沒有人理我們,他們是不是忘記我們了,主人會來找我們嗎?於家公子會來找我們嗎?我們會不會餓死在這裏……”櫻桃喋喋不休,滿眼恐懼。
“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客小沲喃喃,已然有氣無力,兩人抱膝依偎在門邊,無望地等著,等著未知的下一刻。
等啊等,過了漫漫兩個時辰,櫻桃嘟囔著“好餓”打起了盹兒。
主人會來找我們嗎?於家公子會來找我們嗎?客小沲耳畔不斷回響著櫻桃的聲音。
客府應該知道她們出事了吧?可是知道又何妨,丟失一個奴婢,對客府而言,就像丟了七千文錢三十匹練一樣不足痛心吧?全府上下,真正關心她的隻有娘子客尋柔,如果知道她被擄,娘子會為她鎖眉哭泣嗎?會央求主人夫人派人找尋她和櫻桃嗎?於家呢?新婦未進門就被擄走,他們會著急嗎?斷然不會吧,新郎不親迎,想必根本不在乎這樁婚事,於家之所以提親,無非是看著與客府門當戶對罷了……客小沲渾身綿綿無力,又饑又寒,胡思亂想著,也和櫻桃一道打起了盹。
屋外絲雨細如愁,綿綿入風寒。
洛陽城裏,路人瞧見紅妝隊伍早早歸返,裏外三層圍觀議論,各種猜測。
“這到底怎麼回事啊,送親隊伍原裝返回啊!”
“看這架勢怕是被當場悔婚了吧。”
“我聽說是於家提的親啊,怎可能又提親又悔婚的。”
“莫非這客家大閨女是夜叉醜女,於家公子消受不起?”
“你們誰見過這客家大閨女的?”
“沒見過。”
“那佘不進不是去過客府幾回嗎,他肯定見過。”
“我剛從城外回來,聽說城郊有個送親隊伍遭賊人搶了,該不會就是……”
“什麼?會有這等事?誰敢搶這於家新人,跟於家作對,活膩了吧!”
……
客府很快就收到送親隊伍半路遭劫的消息,起初客七郎以為是小賊劫財,隊伍中有武力仆人護著,並無太大慌意。但見被劫隊伍歸至府中,車馬無損,妝奩未動時,才大驚不解。詢問方知是賊人獨獨擄走新人與陪嫁小婢,一時想不通,竟急火攻心倒了下去。
千舞汐萬萬沒想到會出這樣的亂子,看著客七郎暈倒,瞬時手足無策。慌忙叫了醫生,與女兒客念晴陪護床邊,一刻不離。
府中奴仆數十人,大多不知客小沲代嫁實情,以為被劫走的是客尋柔,私底下指點竊語,對主人同情不已。
客尋柔在迎親前夕已被偷偷送至郊外白馬寺,全然不知迎親發生的一切,此時正靜倚窗前,凝神聽雨。
那日聽完客小沲的一番話,又見過爹爹和千舞娘親後,她便陷入了深深的糾結。一邊是用情同姐妹的小沲的幸福換自己未竟的幸福,一邊是俯首認命遵從爹爹大意應允的婚姻從此別過心中所屬,無論作何選擇,於她都痛苦。
但此刻糾結已不複存在,痛苦也煙消雲散。她的眼裏,隻有寂靜寺院的蔥蘢新綠和瀟瀟細雨,她的心裏,隻有默默的祈禱,祈禱於家公子能夠好好待客小沲,祈禱那年元宵節上救她的白衣公子能夠快快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