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一位故友邀請參加母校百年校慶。
晚宴後,接受校報的專訪,地點安排在了校電視台演播室。
說是專訪,其實問的都是些無關痛癢的問題。歌頌我為母校拿出八位數捐款的同時,追憶一下高中那個並不怎麼優秀的我。看得出來,校方確實下了功夫挖掘我在校時的情況,盡力找出些與其他人不同的地方。
……可惜,似乎收獲甚微。
學生時代的我,表現平平,毫無過人之處。
因此,整個訪問過程猶如雞肋,相比之下,李校長那傻乎乎的笑容看著還稍微有趣些。
由於事先通知校方不能采用錄音筆及任何可視設備,校報女記者還是個在校學生,單獨麵對我似乎明顯有些緊張,采訪室裏空氣沉悶,清冽的女士香水縈繞鼻尖,隱隱刺激著我的神經末梢。
窗外,校園裏的梧桐樹依然如故,冬日樹葉落盡,幹巴巴地很難看。
遙遠之處,樹林掩映間的十二號教學樓已然稍顯老態。
十多年前,我和江橋坐在裏麵上自習的時候,他邊摳腳邊看校報邊立下豪言壯誌:“將來總有一天,你我的成就都會被登在上麵,至少占一個版。百年校慶時,校長還得求著咱出席……”邊說邊比劃,由於熬夜打撲克,他的眼睛紅腫成了一條線,頭發亂糟糟的,像是一團稻草。
一個月前,他給我打電話,通知我校慶的日期,告訴我務必一定要到。
電話那頭的聲音很平靜,聽起來很陌生。
他一向是個婉轉的人,想要表達的意思,我懂。溫和點說,就是提出分手。讓我明白如今約定已經完成,該是時候從他的生活裏徹底消失,從今往後再不要有任何聯係,好聚好散。
一直留意他的消息,得知他已經學術有成,兒女成雙,今年又榮升副教授,事業家庭皆美滿,容不下任何破壞。看樣子,是真想斷了。半年一次的約會,簡單的擁抱,用餐,以至於我送他的禮物,都讓他的心理產生壓力,磨出不少罪惡感。
電話的末尾,他說:“小芸不喜歡你,所以……就這樣吧。”
“哢嗒”一聲後,就是聽筒裏無盡的忙音。
我想他,他知道。可是,他禁止我攪亂他和睦的生活,也不容許我破壞自己的。如今,他終於鼓起勇氣說出這樣的話,我理所當然為他慶幸開心。
問題一道道過去,終於接近尾聲。
隱隱的,我聽見女記者問:“靳總,作為一個傳奇商人,您成功的秘訣是什麼?”
我看著她手中漂亮的定製筆,沒有回答。
我和江橋在她這個年紀的時候,可沒有她的能力,除了浪費時間,什麼也沒學會。如今謹慎不苟言笑的他,很難再和那個笑得肆無忌憚的男生聯係起來。
其實,他想做什麼,隨口提一句,我就會老老實實遵守。我不大喜歡參加這些虛偽的應酬,隻是他的性子太驕傲,如果拒絕,會讓他覺得難堪。讓他為難的事情,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做,就連當初他結婚強烈要求我出席,我也去了。比起當時的難受,現在這樣,真的算不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