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年代是有趣的,之所以有趣,是因為那些傳說中的人物都還活躍著。如果有異想天開的少年想一步登天,參與到風雲變幻之中,他有很多機會。
有人說時勢造英雄,有人說英雄造時事。
到底誰是正確的,對眼前這些人來說已經不重要了。對我來說也不重要,我本來隻想老實做個皮匠學徒,師傅死於傳染病之後,我到公爵府上做了仆人。
與想象中不同,穿上沒有補丁的衣服都是奢望。
我被派到這個地方搬屍體,三天前這裏還是一片荒地,如今躺滿了夢想成為英雄的屍體。
他們自以為發動了一場政變,但朝廷眼中隻是一次小小的叛亂。
他們以為自己能締造曆史,結果這麼多人在史書上隻會用犧牲者、叛亂者一語帶過。
叛亂者的事跡必然被抹去,犧牲者也不會被銘記,人們的眼光都在那些活下來的英雄身上。
會有一曲讚歌安慰他們的靈魂,但是鮮花和榮耀,隻屬於活下來的勝利者。
勝利一方犧牲的人,你們算勝利者麼?
這個人的嘴還微微的張著,他臨死時也許在呢喃一個名字,也許在唱著自己最熟悉的兒歌。
這樣的兒歌特別多,每一條街上的居民都有不同的調子。
比起這些躺在這裏的死人,我算的上是幸福了,最起碼我哼出來的歌聲還有人能聽到。
“你最近經常哼這個調子,但是沒有歌詞。”,老臭蟲,跟我搭伴搬死人的家夥,用他那窩囊語調跟我聊著。
“我沒有完整的聽過,很多地方都有人唱。”,
“衛城每個孩子都會唱,你一個臭皮匠當然不知道。”
“那麼,你知道嘍?”
“夏日寒冰,凜冬烈陽。雄雞三唱,懷表入囊。白馬嘶鳴,驚起廚娘。水手高歌,拔錨起航。
樵夫工匠,錘斧叮當。博學紳士,眼鏡擦亮。豪賈巨商,窈窕女郎。鷹犬豹獅,守衛殿堂。
陰溝藻澤,蛇蠍虎狼。獵人拉弓,黑槍上膛。”
老臭蟲並沒有唱,隻是念出了完整的歌詞。這些詞,並不適合做一首兒歌。
“調子很輕鬆,但有些亂七八糟,像是講述一天的故事,又好像是說一群人…..”,我一直以為沒人知道完整的歌詞。
“這段最初沒有調子,隻是一段暗語。”
“哈?”
“你看,有些人不具有高貴的血脈,卻有著強大的力量。甚至貴族們也要依靠他們爭奪爵位。這首歌最早被叫做《14旗幟》,每句包含幾個大人物,這些大人物,分別是26個有實力、站得穩的人。”
“那也該是26旗幟!”
“旗幟,有正麵也有反麵。這些人的立場經常對立,互相之間有朋友、對手、死敵。但是也有成為朋友的敵人、也有人是自己敵人的朋友,非常繁雜。他們有光有暗,一個人隻能代表旗幟的一麵。”
“那也是13!”
“就是14,這裏麵有些事情,不是我們能知道的。”
“那獵人一定是博薩先生吧?”
“沒錯,這首歌越後麵的人越厲害,他有資格放在最後一句。”
“獵人”博薩,這場叛亂的平息者,帝國守衛者,法政署長官,警務司總長。
“你們這些年輕人,都把博薩當做偶像吧?我看你搜集他的故事,都記在本子上。”
老臭蟲看著我皮囊裏的記事本。這是我的寶貝,用來記錄傳奇。
“貴族得到這些人的支持,才能在衛城呼風喚雨?”
老臭蟲聽到我這麼問,突然驕傲的挺起胸膛。我知道他又要吹噓公爵了,每次提到主人,他都無比驕傲,仿佛公爵不是他的主人而是他的兒子。
“在所有想幹大事的貴族裏麵,誰能結交更多的旗幟人物,地位就更高。結交到十個都很了不起了,結交15個,絕對有資格位列上議院。公爵大人是結交旗幟最多的人。”
果然,這個好像被自己兒子派到郊外背死人的老臭蟲又開始吹了。
“公爵跟其中15個人都是好朋友?”
“朝廷憑什麼把清理屍體的重任交給我們?普通罪犯隻需要搬屍隊,這些叛逆身上往往有一些大人物的支持,而這些大人物的把柄很可能在這些死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