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借土還魂(1 / 3)

一、借土還魂

深夜,月光明媚。在北山半山腰的陽坡上,兩個黑影蜷在暮色之中,其中一人,年齡稍長,蹲在地上,手裏拿著一個尼龍袋,如果裝麥子的話,這個尼龍袋可以裝三四十斤沒有問題;另外一人,則顯年輕力壯,手拿著繩子,趴在豎井口,繩子的另一端係在了家國的腰間。

“挖了幾米了?”手拿繩子的那人問另一個人。

“差不多有十米了。“另一人答道。

“行了,別讓家國挖了。把口袋係下去,讓家國裝土。”拿繩子的人說。

家國挖的豎井直徑有一米,在井口的一側是一個剛添正好一周的墳頭。家國在井底接到上麵係下來的口袋,開始費力得往尼龍袋裏麵裝土。

裝完土,家國使勁拉了拉繩子,井口那人會意,開始拉繩子,直到把家國拉了上來。

“行吧這點土?”家國望著尼龍袋裏的半袋土,問長者。

“可以,咱們快走吧。”長者對家國和另一個人說。

忽然,一道黑影“吱”的一聲,從家國兩腿之間竄過去,瞬間消失在灌木叢中。把本來就有些做賊心虛的家國嚇了一跳,差點叫了出來。

“別害怕,是隻黃鼠狼。”長者說,“趕緊走。”

於是,三人急急的趕下山來。

這個長者是位風水先生,他經常自詡為堪輿師,說白了堪輿師是風水先生的學名,但他覺得學名叫起來有種文人的味道,喜歡聽,不過大家都管這位風水先生他叫攔河,其實他本名叫永發,至於為什麼叫他攔河,還有一段典故:當年由於連降暴雨,山腳下那條木刀河發了大水,眼看就要把村子淹了,這個時候大家就請永發瞧風水、做法事,一定要讓村子躲過這一劫。於是永發臨危受命,在村子的祠堂中擺上香案,殺了羊,供上羊頭,血淋淋的擺在香案上。他在祠堂念念有詞,聲音也變成了另外一種音調,搖頭晃腦,忽然大叫一聲“殺”的同時,天上打了一聲響雷,永發竟然口吐白沫,昏死過去。但奇怪的事情也隨即發生,村北的山體竟然同時發生了坍塌,山上的石頭把木刀河攔腰截斷,暴雨驟停,村子因為攔河的一聲“殺”避免了一場災難,從此大家都尊稱他為攔河先生,後來簡單化了,都叫他攔河。長大後,我聽母親講這個故事時,覺得肯定是那一聲炸雷把山體震塌的,根本就不是攔河作法的原因。但事情往往就這麼巧,不管你信不信,從此,堪輿師攔河的大名就傳遍了十裏八鄉,找他看風水、相麵卦的人絡繹不絕。

次日淩晨五時,一道紫光掠過筆頭村,向著東天而去,在家國家裏落座的人無一不愕然寡語,全都屏了呼吸。這時候,身著紅色長袍的堪輿師攔河凝望東天,振振得說:“良辰已到,院裏院外掛紅。”

話音未落,家國懷中抱著一個嬰孩,走出屋門。

這時候,院裏已經緊成一片,攔河一聲“‘做九’——掛紅”,意味著做法事的前幕已經拉開了,院子正中已經騰了出來,放上香案,準備給嬰孩“做九”(“做九”,一種風俗,家裏出生的第一個兒子,出生滿九天的時候,請比較朋友到家作客,共同祈願兒子平平安安、健健康康長大成人,類似於“做小滿月”)。家國老爹和老娘端坐在睡屋的破太師椅子上,他們也穿著紅色袍子,頭戴紅色禮帽,麵容虔誠,稍露難色。

家國媳婦也在怔想著,希望兒子平安度過這一關時,吉時到了。

三聲炮仗後,家國家院裏傳出來一聲唱,聲音洪亮,氣韻疊疊,是堪輿師攔河,“吉時已到,家國主東為兒‘做九’暨禮賓聽位——”

院子裏唰地安靜下來,在六月夏天的微風中,鄉親們目不斜視得盯著堪輿師攔河的一舉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