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政王出殯的那一天,烏雲密布的天空,下起了淅瀝瀝的小雨,原本燥熱的天,突然就陰冷下來,仿佛配合著演出一場送別英雄的戲。
龍千城戎馬一生,戰功赫赫,用情專一,王妃過世,此生無再續,史官流暢的筆觸,從不吝惜讚美之言,可是,聽到“用情專一”這四個字時,龍子衿還是忍俊不禁,不合時宜地冷笑了出來,即便是在場的所有人都用異樣的目光看著她,她也無動於衷。
攝政王的葬禮可謂“盛大”,入的是皇家禦賜的王陵,奢侈大氣,陪葬豐厚;
浩然正氣的陵寢前,龍子衿垂下眼瞼,低頭,攤開手心,那隻桃花銀簪已經被磨得鋥亮,簡單的花瓣,空心的簪身,做工粗糙,但那卻是父親留給女兒的唯一,她閉上眼,攥緊簪子,花瓣棱角刺痛了掌心,她卻渾然不覺。
“額娘走了,你也走了……”
雨水肆意地打在那張未施粉黛的傾城臉龐上,流到嘴角處的水滴,似乎還有淡淡的鹹味,龍子衿淒冷一笑,將被雨打濕的幾縷發絲攏到耳後。
她的一生,似乎從出生開始,就在經曆各種離別!
威嚴肅穆的王陵禁地,女子素衣烏發,不飾珠玉,清冷極致,妖嬈清絕……
與龍子衿在幽山相識多年,但這樣的她,賀蘭初還是第一次見到,印象裏,桃夭夭總是一身淡粉色,雙眸狡黠,古靈精怪,而眼前人,衣袂翩然,傾國傾城;
她和他,有著各自的江湖,灑脫背後,終歸還要帶著各自的使命,回歸到各自的位置當中。
“賀蘭世子到……”
在東辰,三百年間,一直有一個異姓王家族,屹立不倒,那就是賀蘭世家,相傳,賀蘭家傳人乃真龍傳人,財力富可敵國,世子承襲王爵,地位高於任何一位皇子,到了這一代,賀蘭裕豐把王位傳給了唯一的嫡子賀蘭初。
民間有言,南褚皇子“溫雅如玉”,東辰世子“風華絕代”。
風華絕代?還記得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評價時,龍子衿冷笑連連,她所認識的賀蘭初,腹黑,無賴,自私,就是一隻精於算計、攻於心計的狐狸。
龍子衿就這樣冷冷地看著那隻衣冠楚楚的“狐狸”,走到攝政王龍千城的陵墓前,像那麼回事地拜了三拜,轉身,他姿態優雅地緩緩行至她的身邊,因為身高的關係,他略作欠身,壓低聲音說道,“永安郡主,節哀!”
“有勞賀蘭世子掛念!”龍子衿雙手抵於額前,彎腰九十度,回禮。
在東辰,得龍子衿行此大禮的,隻有兩位,一位是女皇陛下,一位就是賀蘭家的王世子。
“你貴為皇族郡主,大可不必向我行此重禮!”賀蘭初伸手虛扶了下龍子衿的手臂,他身著冰藍真絲錦袍劃過她冰冷的掌心,袖口上繡著的蒼山卷雲滾邊紋理精致,白色流光和他羊脂玉般的手指交相輝映,周身散發著一股渾然天成的尊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