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輔國將軍府夫人柳怡君,奉旨入宮。
沈雲汐早早地起了身,趁其他宮人忙碌的時候,將采夢喚到近身,問道:“婉秋如何了?”
采夢歎了口氣,搖了搖頭:“活著,倒不如死了幹淨。”
沈雲汐親自從衣櫃中取出一件素白色的煙紗散花裙,配上一支低調卻不失華麗的白玉簪子,立在鏡前細細地端詳起自己:蠶蛾細眉,明眸清澈,蘊著絲絲冰冷;柔和的晨光照在白皙的玉麵上,卻遮不住眉宇間的愁緒;墨黑色的長發服帖地披在身後,耳鬢間的碎發靈巧地配著鵝黃色的絲帶束成辮子,盤於發髻之上,端莊,而不失儀。
“采夢,你說,母親見了我這般模樣,會不會後悔將我送入宮中?”
沈雲汐慢慢地轉過身,鳳眸中閃過一抹恨意,錯過采夢的身子出了屋,停在院子中聽著清晨中歡樂悅耳的鳥叫,靜等著夫人的到來。
“小姐,二皇子的事兒,夫人不知會如何怪您。”
采夢的話,引起雲汐的沉思。這幾年在府中,一直都是謹小慎微,處處避讓著才得以安生。長姐多年未曾在公眾場合露麵,難不成真到賜婚的時候讓她出嫁?夫人一直都想為長姐配一門好人家,娘也提過,夫人暗指要將長姐許給尹家的某一位公子。細細想來,要是嫡子,就隻可能是瑾陌和尹瑾闌。
尹瑾闌又先納了妾室,夫人愛女心切,定是不肯的。
沈雲汐眼眸一黯,瑾陌,那玉一樣溫潤的男子,自己當真舍得嗎?將他讓與長姐?
不,不要!
既然章武帝有意,何不將這一消息透漏給夫人?
“雲嫣。”
沈雲汐回頭看去,雙眼微蒙,急急走了兩步,一把握住柳怡君的手,嘴角露出一抹欣喜的微笑:“母親!”
柳怡君略有深意地暗自捏了捏沈雲汐的手指,正打算摸摸女兒的額頭。手方抬起,沈雲汐借勢攏了她的身子,撒嬌似的躲在柳怡君的懷中小聲地啜泣。
柳怡君神色微變,就連隨她入宮的嚴嬤嬤也很是不解:二小姐應該恨夫人才對,可是,她竟然親自等在院中,又像親生女兒那般抱著夫人,心裏是打著什麼算盤?
沈雲汐屏退身邊的宮人,連嚴嬤嬤都擋在了內室之外,隻牽了柳怡君一人的手引入內室,兩人坐在床榻上說著悄悄話。
“母親,還好是我入了宮。若是姐姐,此刻,隻怕是見不到母親的。”
柳怡君一聽,眼中露出一抹疑惑,進宮之事的確頗為意外,原想著是雲汐做了什麼錯事惹得皇上不悅,偏偏來傳旨的太監又什麼都不肯透漏,一路上忐忑地心懸在喉間不能落下。直至方才,瞧著她安好,方安心些,可她又摟著自己哭個不停,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沈雲汐也知昨天的事情定不會傳到宮外,就將自進宮之日起,所有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知了夫人。
講到婉秋的時候,停頓了一下,瞧著夫人略微僵硬的身子,怯怯地說道:“母親,婉秋衝撞了二皇子,被賞了板子。如今人躺在床上生不如死。雖說皇上知曉婉秋是無辜的,可二皇子也是被人下了藥性情大變才害了婉秋。如今這事,大家都三緘己口,怕是不能替她討個公道了。”
柳怡君也知其中的厲害,一個丫鬟的生死在皇子麵前還算不得什麼,笑著安慰道:“我今日便將婉秋帶出宮去,也省得你這裏遭了晦氣。”
沈雲汐低著頭,暗自嘲諷:一個眼線沒了利用價值,你當然撿了好聽的說,就不知你下一個要塞到我身邊的眼線是誰?
果然,柳怡君接著提及了此事:“你身邊少了伺候的人,我也不放心。不如,將你姐姐身邊的夏菊送到宮裏來?”
“母親,此事女兒心中有一想法,不知您能否應允?”
沈雲汐急著從床上站了起來,先是謹慎地瞧窗外望了望,神神秘秘地湊近夫人的耳邊,道:“入宮那日,女兒見了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