鬿雀隻默默而憤憤地瞪了獦狚一眼,他們看著青凰慢慢蹲到地上,心裏發疼。
是夜,清豐城的雪下得愈發生猛了,馬良憑窗而望,觸目所及皆是紛揚的雪花和素白的街道屋脊。他開始擔心起大黃的處境來,晚飯前他曾到牲口棚去看了一眼,在大黃的食槽上添了滿滿的草料,可是牛棚畢竟不遮風擋雪,這樣的天氣,怕大黃也會凍得夠嗆。
馬良披衣下樓,決定去牲口棚看一看。
凜凜北風刮得人皮膚生疼,馬良緊了緊衣服,提著煤油燈摸索到了後門。遠遠地,他看見牲口棚的方向一片漆黑,便加緊了步伐往前湊近。
隱約中,他看到有個身影活動在棚欄周圍,鬼鬼祟祟形跡可疑,馬良用力大喝一聲,那人雙腿一軟摔在了草垛上,樣子慌慌張張,更令馬良起疑了。他快步跑向前,舉著煤油燈一照——那人竟是順子。
大黃在一邊擺著尾,馬良的到來讓它也有點兒開心,麵前的食槽也已經滿滿地積起了雪。
馬良納悶地問順子:“這麼冷的天兒,你怎麼跑到這兒來拉?”
順子站起來,低頭拍打著雪絮,馬良也幫著拍打了起來。
“馬公子,這麼冷的天兒,你怎麼也到這兒來啦?”
“我看風雪太大,擔心它被凍著,想過來看看。”說著指了指大黃。
順子愣了一愣,笑道:“馬公子可真有趣兒,一個牲口被凍到了打什麼緊,公子您要被凍到了那才叫事兒呢。”
馬良笑了笑,撫摸著大黃的犄角,“這對我來說可不是牲口那麼簡單,它有名字的。”
“名字?”
“嗯,它叫大黃,是我爹娘留給我的,我住在馬家店那會兒,大黃可是大功臣,它陪著我,幫著我犁田耕地,我們一起做了好多好多事兒。”馬良一邊輕輕拍打著牛身上的積雪,一邊喃喃地說著。
順子好奇地看著馬良溫柔的動作,也幫著他輕輕擦拭著牛身,問:“你爹你娘呢?”
馬良的手頓了一頓,接著又拍打了起來,“我娘死了,我爹還不知道在哪兒呢,我要尋我爹去。”
順子的手也停下了,馬良望了他一眼,隻見順子的眼睛裏都是淚花,映著煤油燈的火光,熠熠閃閃。
“你怎麼了?”馬良忙問。
順子擦了一把眼睛,繼續擦起了牛身,“我爹我娘老早就離開了,我也不知他們的下落,也不知他們是生是死,所以我特別懂你的感受。”
“對不起,讓你不開心了。”
順子堅決地搖搖頭,拍了拍胸膛說:“你千萬別這麼說,都是爹娘不在身邊的男人,我們該堅強勇敢才對。”
馬良笑了,問:“你幾年幾歲?”
順子掰著指頭想了想,“等年一過,我就19了。你呢?”
“我21,我還是你哥哥呢,哈哈。”
順子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認真地擦起牛身來。
“順子,你想你爹娘嗎?”
“想,但慢慢就不怎麼想了,因為我得生活,得給金掌櫃打工當跑堂,良哥哥你還好,爹媽至少給你留了這個活口可以一起過著,我爹媽可什麼也沒留給我。”
馬良聽得鼻子一酸,他停下了活兒,認真地看著順子,“金掌櫃對你好嗎?”
順子想了想馬良的話,說:“沒什麼好不好的,金掌櫃就想著賺錢,而我就想著靠金掌櫃養活。”
馬良不想深夜裏給順子帶來太多情緒,便換了個話題:“對了,這麼冷的天,你又來牲口棚做什麼,這兒不是隻有大黃嗎?”說著,馬良朝棚中四處望了望。
順子一陣支吾,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轉而說道:“我這不也擔心大黃凍著嘛,所以也過來看看。”
“那你倒是打著燈來呀,不小心摔了怎麼辦,我差點把你當賊抓了。”
看著順子訕訕發笑,馬良道:“謝謝你。”
順子愈發不好意思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