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飛燕羞紅了臉,側過身望向窗外,正巧看到馬良趕著黃牛路過,立馬撇下了布料,跑了出去。
“良哥哥,良哥哥!”
馬良回頭看見馬飛燕正歡呼雀躍地朝自己跑來,便笑著迎了過去。
“燕妹妹,怎麼在這兒呢?”
“我陪娘親出來買布料來了,不想在這兒也能遇見你,你說是不是很有緣呢!”
飛燕一臉的天真爛漫,讓馬良不由自矜了起來。他正尋思著做什麼樣的回應,便瞥見了馬夫人扶著布坊的門框,走了出來。
“原來是馬良啊,趕牲口呢?”
“回馬夫人話,南村的草地被年中那場大火燒得所剩無幾,這不趕著黃牛到北郊吃草去了。”
馬夫人慈愛地問道:“可曾進了午膳?”
“回夫人話,吃了。”
馬夫人笑著點點頭。馬飛燕跑過來牽著馬夫人的衣裾,嬌滴滴地問道:
“娘,您先回去,我想陪良哥哥玩會兒,成不成?”
馬夫人慈愛地看著馬飛燕玲瓏可人的臉蛋,點頭應允。
“小姐小姐,老爺找您回去呢。”
馬飛燕聞聲回頭,看見家僮遠遠地跑來,馬飛燕把嘴一嘟,回過頭來望著馬良,一臉的失望。
馬良笑著彈了下飛燕的額頭,說:“快先回去吧!”
馬良是馬家店最窮的人,雙親沒給他留下任何家財,隻給他留下了這口黃牛和村頭一畝薄地,和一身天成的丹青絕技。馬良的父親馬振義,也是個愛畫擅畫之人,萬壑鬆風本是無形無狀之物,然而馬振義一筆鬆林春曉,愣是畫出了鬆風靈動之感,在當時也曾名噪一時。就在馬良幾歲半的光景,馬振義一日離家了,留下了馬良和母親相依度日。之後的許多年,馬良的娘親辛勞持家,操勞過度加上思念父親而憂思成疾,最後病逝了,而馬振義至今也沒回馬家店來。如今,馬良便靠著一畝田產和賣畫艱難度日。
說起馬良的畫,十裏八鄉之地皆是無人不曉的,隻是馬良出身微賤,便使得人賤藝輕,那畫作任是如何絕妙,也絕賣不出太高的價錢,那些達官貴人鑒賞畫作更是首論出處,所以馬良的畫也始終登不上大雅之堂。
細說馬良的畫,工筆白描惟妙惟肖,寫意暈染形神兼備,他遊蕩鄉土隨性自如,侶魚蝦而友麋鹿的逍遙日子,更使他筆下之花越發形色絢爛。
他畫魚,便仿佛那畫沾了水,魚兒就會遊走似的;他畫花,掛在上風口,便似乎常聞淡淡花香,令人萬分流連。
書塾之內,馬裘容正看書看得百無聊賴之際,聽得院子裏傳來了馬飛燕的聲音,忙把窗戶打開將她往書房招呼。飛燕原本一臉愁容,直到看到馬琰,臉上烏雲頓散。
“琰哥哥,你在這兒呢!”
“可等了你好長時間啦!”
“我剛見到良哥哥了,咱們尋他耍去?”
這時,馬裘容的身子從廂房中探了出來。
“燕兒,別胡鬧!你琰哥哥是來溫功課的,你好生伴著哥哥讀書,別給我出什麼幺蛾子。”
馬飛燕嘟起了嘴,一臉不依的神情,卻也隻能聽了父親的話,在書房中練起了字兒。
說是溫習功課,倆孩子在書房裏竊竊逗了起來。
“碩鼠碩鼠。”
“饋汝我黍。”
“三歲貫女。”
“卿卿我顧。”
好好的《詩三百》,被倆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越接越跑,飛燕接不下去了,趴桌子上直笑得起不來身。
馬琰撇了書本,拿張紙畫了兩個大小相切的圓兒,馬飛燕橫橫豎豎給添了幾筆,補就了一隻龜,兩人笑得前俯後仰。馬飛燕端詳著那幅畫,覺得十分不對味兒,喃喃說道:
“這太醜了,要是良哥哥畫,比這個得強好多倍。”
馬琰點點頭,看著一屋子聖賢格言和夫子畫像,還有案牘滿載的經卷,兩人齊齊歎了口氣,覺得這日子十分不帶勁兒。他們家境都比馬良殷實得多,但卻無比羨慕馬良牧牛野外、悠然自得的生活。
“要是馬良也跟我們一道上學就好了,老師一定會喜歡他的。”馬琰愣愣地望著窗外,出神地說。
飛燕似乎被提醒了什麼,興奮地一拍馬琰的肩膀,開心地說:“那我們跟爹爹說去,讓良哥哥跟我們一道兒上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