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佳第一次注意到賀一雄是在高一開學第一天。
那時學校流行按學生成績分班,所有新生按分數從高到低排隊,前60名是高一(1)班,第61-120名是高一(2)班,依此類推,直到把所有新生排完。
尤佳坐在高一(1)班的教室裏,低頭抓緊時間看一本席娟的小說。她在這個暑假迷上了看言情小說。尤佳一直是個單純的乖寶寶,隻知道認真念書,課間和要好的小姑娘們手牽手嘻嘻哈哈去買零食或是上廁所。男生之於尤佳,隻是課桌三八線防範的對象,是討厭的臭男生,毫無遐想。
這一切改變於中考後的這個暑假。
在這個暑假,尤佳看了她平生第一本言情小說,席絹的《長辮子精靈的故事》,就像在一間黑暗的房間裏突然拉開了窗簾,光從外界衝進來,肆無忌憚地劈開了這個原本混沌的空間。懵懂的尤佳,單純的尤佳,一夜之間開了竅,對異性,對愛情,產生了好奇之心。
尤佳正沉浸在美麗的愛情故事裏,沒注意周圍嗡嗡的說話聲已經安靜下來,班主任進來了。班主任是個有點禿頂的小老頭,略顯老態,大概是常帶重點班給累的。班主任姓劉,後來大家私下管他叫老謝,取其謝頂之意。
老謝在講台上拉拉雜雜講了一堆話,無非是一些祝賀大家考到這個市級重點的第一班級,希望大家以後好好努力,繼續加油之類。尤佳抬起頭,將小說放進抽鬥裏,開始對著台上的老謝發呆。
等到一陣掌聲把尤佳拉回來的時候,尤佳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抬頭一看,原來坐她左前方兩排的一個男生站著,老謝頗為得意地向大家介紹:“這是我們班的才子…”
這個站起來的就是賀一雄,國家奧數三等獎得主,奪了好幾個物理、化學競賽獎,中考狀元,在高一(1)班的學號第一號。
這時候的賀一雄盡管頂著一堆傲人的成績做光環,也決做不成白馬王子。在外表上,他並不惹眼。男生長個晚,高一(1)班班裏女生普遍比男生長得高。尤佳已經有1.60了,賀一雄大概也才160出頭,在男生中算高個兒,卻隻堪堪及上女生的平均高度。角度的關係,尤佳隻能看到他半個側身,很普通的膚色,有點太濃的眉,幹淨的新校服。算不上美男子,尤佳在心裏默默評論。
站起來的賀一雄並不局促,隻是半轉過身,對著班裏的同學鞠了個躬,淡淡一笑就坐下了,並沒有說一個字。賀一雄的動作,帶著一種說不出的優雅。那種從容的氣度一下就把尤佳給鎮住了。
這個側影,存放在尤佳心裏很多年,從來不曾褪色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