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一片黑暗。
所到之處皆是虛無。
所聽之處皆是寂靜。
所觸之處皆是空虛。
冥冥中似乎有一層鍍金的黑暗包圍著,長風隻是靜靜地站著,任憑黑暗包圍著自己,讓無窮大的時間將自己吞噬,漸漸地,可以聽到一絲絲若有若無的瑣碎聲。
就這樣站著,不知過了多久,從遙遠的黑暗的交界之處,延伸出一抹黑色之外的元素。一點點鮮豔的紅色慢慢地流了過來。好像猩熱的血,又好像華麗的寶石,又好像魅惑的晚霞。浸潤了冰冷的黑色,漸漸地沒過她的腳麵,到達了她的膝蓋。
她漠然地看著,直至所見之處全都是猙獰的,瘋狂的,刺入心扉的紅色。
鮮紅。
緋紅。
赤紅。
血紅。
“哧”一道金屬刺進血肉中的聲音,寒光般的尖刀從後穿過了她的心髒,猩紅的血暈染在她的胸口,與那猙獰的紅色濡染在一起,心髒裏那好像要燃燒一般劇烈的疼痛,順著血液的流動,蔓延到了全身。那種疼痛奪取了她的心跳、她的呼吸,尖銳的刺痛致使她醒了過來。
這,是她的夢靨。
——
子夜,微涼,月光如血。
樹影婆娑,投下絲縷剪影,長風睜開眼看到的便是這番情景,她低頭,胸前完好無缺的心髒,蒼涼的笑了。
當年,她本是當朝軍師,戰於沙場,運籌帷幄,執快馬,指點江山,而在凱旋歸來之時,被賜婚於當朝太子皇甫哲,卻在婚禮當日,暴斃而亡,葬身於火海之中。
那年,正值初春,她大敗敵國,凱旋而歸。
園綠,霧已清,暮春櫻花濕瓦簷,臘梅寒霜凍梁脊。
殿前,重重朱砂簾被風吹起,月色零零散散的襲來,鑲金鼎爐中塵煙嫋嫋,忽散忽聚,暗香飄拂。
朱砂簾內,靜坐著一名穿著紅色嫁紗的女子,朱紅色的抹胸雲霏妝花緞織彩百花飛蝶錦衣,同色的絲帶係在腰間,裙擺上用金絲勾出大朵祥雲。
眉宇間,竟是掩飾不住的風姿飄舉,彼有盈盈清麗之姿,那一雙眉揚掠的角度精致地令人驚歎。
她晗眉,取過紅紙,微抿。
再以胭脂醞釀於掌中,施於兩頰。
簡單地束起發簪,簪後垂髫紅色絲帶,清旋若舞,絕代風華,微微揚起袖子,暗香盈袖,風輕輕渡入,竟有幾分飄渺之意。
她望著銅鏡,巧笑倩兮,右眼下的朱砂痣更是鮮活了幾分。
朱砂簾無風自動,月飄渺無蹤,忽然,肅殺之氣頓現,燭台的紅燭“叱”地熄滅,化為青煙,嫋嫋上升,鑲金鼎爐泛著金光。
黑暗中美眸如星光,正在梳妝的手稍停滯,長風悄然從靴中拔出匕首,周圍卻漆黑一片,手握緊了匕首,向來,極少人知道她有夜盲症,而那人,卻故意將蠟燭熄滅,究竟是何意?
長風向來機敏,畢竟是多少年血海風浪裏闖過來的人,憑著敏銳的感覺,刺向朱砂簾身後的人影,匕首落空,仿佛錘打在空氣中一般,那人竟是躲了過去。
肅殺之氣頓時出現在身後,卻無暇顧及後方,泛著綠光的手慢慢的從後方伸出,頓時化作銳利的鋒光,手巧妙一轉,“哧”一道金屬刺進血肉中的聲音,寒光般的尖刀從後穿過了她的心髒,鮮紅的血液從她胸口噴射出,她沒有遲疑地手往後一刺,對方顯然料不到她還有這一出,竟是沒躲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