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冰雪初肅,泫然影動(1 / 2)

王爺,敬安王。

當今聖上唯一的嫡親兄弟,權傾天下的敬安王蕭桓。

在這蕭氏天下,無人可以忤逆這敬安王的話,除非是當今聖上。或者,是……

伯牙想到這裏,歎了一口氣。

命運教會他的唯一東西,便是不可相信,更不可依賴任何人。能信賴的,唯有握在自己手裏的東西,比如說,那三尺瑤琴。

驀的,又想起昨夜遇見的那個少年,鍾子期。那個奇異的少年,那個唯一可以靠近自己內心的少年。鍾子期,鍾子期,就這麼默念著,心中那份不安,便消減了五分。

至少,這個世界上還有個人懂我。是不是,至少還有個人,可以讓我傾吐心聲呢?希望他明白,那留下的玉佩的含義。希望,能夠再見到他。

“俞公子,敬安王府已到,請下攆步行。”主事的一個黑衣侍從在門外低聲道。伯牙收拾了心情,第一次發現,自己有了走進這深宅的力量。

層層朱門次第開,知道是,庭院深深深幾許。

最後,引路的小廝退下。

一襲白衣的人影,橫抱著一盞古琴,佇立在一戶洞開的樓閣前。麵上神色,已然平成一潭死水。伯牙推門而入。

剛邁進一步,身後的門扉轟然關閉。

俞伯牙沒有一絲反應,隻有衣裾被風吹得翻飛。

突然,身後一個邪厲的氣息猛然靠近!

一條修長的手臂迅速圈過白衣人,霸道,不容抗拒。

翻起的寬大黑紋袖擺,緩緩蓋落在白衣人身上,微紅的薄唇傾近白衣人瑩白的耳畔,情人般曖昧的語氣,緩緩響起:“終於舍得,回來看看本王了?”

輕薄的唇,繼續摩挲著白衣人的耳畔:

“本王,果真思念的緊呢。”

自始至終,俞伯牙的表情就如一潭波瀾不興的死水,身子如同斷線木偶般,任憑黑衣人扯進懷裏。

不逢迎,亦不抗拒。

黑衣人勾起一抹殘忍的笑意,故意吐出重重的鼻息,在白衣人的額,鼻,唇,耳之間,來回的逡巡遊移。邪傲的桃花眼直飛入鬢角,此刻,正如一直優雅的獵豹,緊緊盯著獵物的一舉一動,不放過白衣人麵上,哪怕一絲細微的神情波動。

隻見白衣人低垂的眼眸中,是一片死去的灰燼,竟連風也掀不起絲毫紛飛,安靜的凝固成一尊蠟像。完美無瑕。隻可惜,了無生氣。半晌,黑衣人突然鬆開了抱著伯牙的手,仰天長笑:“伯牙,伯牙!你分明是知道,三年來,哪怕你動搖了分毫,本王也會立馬把你要了,但你竟能做到這種地步!本王不得不服,不得不服啊!”

敬安王迷了魂似的,把手放在伯牙如瀑般黑順的長發上,低聲喃喃:“不愧是我蕭桓的伯牙……”

伯牙扣緊了橫抱著的古琴,衣袖下麵的指節已泛出森白。如墨潑砌的眼眸緩緩張開,深不可測。

“今日,王爺想聽點什麼?”清潤的嗓音淡淡的響起。

蕭桓眯著眼,陶醉的嗅著伯牙的墨發,半晌,“隻要伯牙喜歡,都好。”

伯牙聽後,頓了片刻,緩緩向內室走去。臨窗處,光線極佳,是蕭桓特別為伯牙做的琴台。

白衣人將裹琴的黑布打開,取出琴來,安置好,揮手彈就。

無一絲多餘的動作。

永遠雪白的衣裾,永遠如墨的散發,永遠薄涼如水的眸子,我的伯牙。

蕭桓肆意的笑起來,突然,興之所致,

“這個是什麼曲子?”隨口而談,從未期盼過白衣人的回應,卻未曾想到,那永遠波瀾不興的墨瞳中,竟微微泛起一絲漣漪。

頓了片刻,白衣人輕聲道:“高山流水。”

語罷,一直修長有力的手卻緊隨而至,扣上伯牙的喉嚨。

琴聲頓時消弭。“說……那,人,是,誰?”簡單的五個字,一個一個擠出牙縫。蕭桓的表情冷得像冰。

白衣人處變不驚,靜若處子。

“說!”邪戾的暴怒聲即至。

“伯牙不明白,王爺在說什麼。”

“三天來了無音信,發上的青草香,眼底的波動,破天荒回了我話的你,莫要以為我看不出來!說,究竟是誰動搖了你?是誰給了死人一般的你生氣???”蕭桓暴怒的聲音在伯牙耳邊吼。

白衣人恍若未聞:“抱歉,敬安王,俞某不才,真的無法弄明白王爺說的究竟是什麼,自然也就,無法給出王爺一個滿意的答案。”

“哈,哈哈……”蕭桓邪戾的笑出來,扣著白衣人咽喉處的鷹爪放軟,在稠白的脖頸處遊走。

“那我問你,這三天來,你都去了哪裏,幹了些什麼,見過哪些人?”

“伯牙這三天來,遊曆山川,學了些本領,見了些該見的人。”白衣人平靜地回答。

“哦?學了些本領?是這裏的本領?”腮邊的修長手指,緩緩滑上了白衣人淺淡的雙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