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冬雪霏霏之際,詠風鎮的街上巷裏都是銀裝素裹的。街上人人都說是瑞雪兆祥,盼著明年的日子能過好日子。
鎖歌出了院門,冷風刀割似的刮在臉上,凍得她一哆嗦。身邊的丫頭阿允見了,忙進屋拿了手爐出來讓鎖歌抱著。鎖歌笑笑,抱了手爐說:“不知道院裏的梅花開了沒有,我們去看看吧。”說著便小跑著往花園去了。阿允忙拿了披風和圍脖跟上去。
“真可惜,梅花都還是骨朵兒。”鎖歌穿過梅林,一邊歎息著。正扭頭讓阿允戴上圍脖,眼尖瞧見杜老爺從長廊穿過,便念叨說:“不知道爸爸現在去哪裏,這麼冷的天,又到了午飯時間。”阿允還沒來得及回答,鎖歌已經把手爐塞到她手中跑開去了,說:“我去看看爸爸去哪裏,你先回去吧。”
杜名章隻帶了一個人走街串巷,最後竟然拐進了詠風河邊一家小茶館。鎖歌暗自想著,爸爸來這裏幹什麼呢。跟著進了門才看見茶館裏竟然滿是人,原來正中間搭了個戲台子,上麵正演著呢。父親便進了樓上一個聽戲的小間,鎖歌便也在旁邊小間坐下了。
正是一曲完畢,鎖歌看著台上的伶人下來進了父親的小間。鎖歌在隔間聽得真真切切的,杜名章問伶人說:“未央,冷不冷?”
回答的是清麗幽婉的聲音:“未央不冷。”然後隻聽杜名章說:“那快去卸了油彩來吃午飯。”鎖歌皺皺鼻子,想著便出了小間找到伶人們卸妝的地方。隻見那個伶人自顧自的在房裏擦著臉,鎖歌想去看看她的臉,卻見一人先進去了。鎖歌還未反應過來,想了想,繞到房間的外側,因是臨河的樓,房間外邊都有個窄窄的露台,鎖歌此時便呆在露台上聽裏邊的話。
先有男人的聲音,說:“未央,你如果是心甘情願,我就不說什麼了。但是不管什麼時候,你有事要我幫忙,隻管來找我。”
未央笑著說:“當然是心甘情願,隻是你當初既然要拋下我留洋,現在又說幫忙,隻怕是未央如今當不起了。”
鎖歌心裏驚訝,這個男人應該是未央以前的戀人。不過現在爸爸應該是喜歡未央,那就會娶她了,未央卻好像並沒有忘卻這個男人。
鎖歌還想湊近窗戶聽清些,不料窗戶被人從裏麵推開,露台本就窄,下雪天又滑,鎖歌隻看見裏麵男人的臉便掉下了詠風河。
鎖歌一直想著那張臉,是他飛身而下救了鎖歌。他棱角分明的臉在水下竟然無比清晰,後來讓鎖歌記了一輩子。
鎖歌醒來已經是在家裏,聽阿允說,是那個男人送她回來的,那個男人,叫林沛錦,正在大廳和杜老爺談話。
林沛錦,林沛錦,林沛錦……。鎖歌一遍遍念叨著,說著:“真有意思。”便披上衣服出了房門,正見林沛錦從長廊過來,她迎上去笑著說:“真是感謝林先生救命之恩。”
林沛錦嘴角勾出若有如無的笑意,說:“不謝,隻是杜小姐可不要再聽牆角,保不準下次會掉入什麼地方。”
鎖歌一滯,半響露出豔若桃李的笑意,貼近林沛錦的耳側,輕聲說:“隻是林先生深情款款的話令我著迷呀。”說完斜睨著眼故意看向林沛錦的眼睛。
林沛錦笑容不變,竟伸手攬住鎖歌的腰肢,靠近她的唇說:“好好說給杜小姐聽就是了。”說著越湊越近,鎖歌正要翻臉,想要推開他時,突然“阿嚏”一聲噴了林沛錦滿臉。看著林沛錦惱怒著擦臉,鎖歌忍不住哈哈大笑。林沛錦看著女子淋漓盡致的笑顏,好像世界都失卻光彩。他笑笑說:“杜小姐應該是著涼了,好好休息,三天後見。”說完就往回走了。
鎖歌當下不知道他的意思,等到三天後杜家舉辦戲會時看見林沛錦才明白那句三天後見的意思。
杜明章請的是未央所在的戲班子,詠風鎮所有有頭有臉的人物都被請來。大概是杜明章借戲會與人商議商會的事。
鎖歌和自小一起長大的孟子衡、孟浣兮在園子裏逛著。三人正說著那次鎖歌落水的事,遠遠聽見未央在台上唱著戲,鎖歌笑著對子衡說:“子衡哥哥,我也會唱。”說完手一揚,做出揮水袖的樣子唱到:“則為你如花美眷,卻擋不住的似水流年……”然後一個回身,竟然見到林沛錦含笑站在身後,說:“牡丹亭?”她先是一愣,然後笑著說:“林先生一起逛逛園子嗎?”
幾人走到梅林,梅花已經開好了,孟子衡看著一簇白梅說:“我覺得鎖歌妹妹像是這白梅,素雅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