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90節留飯(1 / 2)

東瑗和盛修頤先去了老夫人的榮德閣。

略微坐了坐,世子夫人還有家務事要處理,就先回去。老夫人吩咐小丫鬟帶盛修頤去外院書房,看看老侯爺和世子爺、大少爺回來了不曾。

等屋裏隻剩下東瑗和老夫人祖孫兩人,老夫人開門見山問她:“手怎麼了?”很心疼的語氣,好似怕盛家虧待了她。

“祖母,我昨日在文靖長公主府,刺傷了皇上。”東瑗亦沒有拐彎抹角,直接告訴了老夫人。

老夫人猛然抬眸望著她,神色驚疑不定。

那明亮的眸光,似乎要把東瑗看穿般。老夫人的唇色有些白,聲音低了下去:“瑗姐兒,你在說什麼?這樣的胡話,是要滅九族的!”

是啊,這樣大逆不道,是要滅九族的。

東瑗把掌心的紗布解開,一條猙獰的傷口翻滾著紅肉給老夫人瞧,她的聲音輕若羽睫,怕隔牆有耳:“我沒有留下證物。有幾個目擊者,但是他們比我更加害怕事情泄露。”

老夫人聽著她的話,表情越發凝重,問她:“你昨日去了長公主府拜壽,是不是他也去了?”

東瑗頷首,就把昨日夏二奶奶如何把她從梨香榭拉出去,她又是如何打算的,都告訴老夫人:“……當初在湧蓮寺如此,如今居然在長公主府,倘若他一再這樣下去,我和薛家、盛家都沒有顏麵了。我知道二奶奶的打算,就決心跟他明言,大不了死諫。他說,從我出閣那日起,他就夜夜有噩夢。他心急如焚,隻想瞧瞧我最近如何。我跟他說了現在朝中的局勢,亦讓他記得當初為何要盛、薛兩族聯姻,又告訴他盛家即將也是蕭家的姻親,倘若想要江山安穩,就需割舍。等大權落實那日,自有佳人紅袖添香。”

老夫人聽了,直直頷首:“然後怎麼起了衝突?”

“他根本聽不進……他隻問我,可否願意稱病,去天龍寺小住半年,他會時常來瞧我。隻要我願意,他會親自安排,不讓盛家吃虧。”東瑗聲音裏就有了恨意,“我說,‘陛下是想要薛氏做楊妃嗎?倘若江山禍起,陛下要薛氏自掛在陛下麵前,然後把過失退在薛氏身上,一句紅顏禍水來掩蓋陛下治理江山的無能嗎?’”

老夫人倒吸一口涼氣。

這種話東瑗都敢說!

好半晌,老夫人才道:“你真是……你當著他的麵,說這般大逆不道的話,你不怕他要你的命嗎?瑗姐兒,你怎可如何魯莽?倘若你有事,忍心叫祖母白發人送黑發人?”

老夫人不由後怕,一向沉穩的手有些抖,看著東瑗麵容蕭肅,她想起了年輕時的自己。初生牛犢不怕虎,敢言敢行,如今老了,反而畏手畏腳。薛東瑗的性格,像極了老夫人年輕的時候。

“你當時不怕嗎?”老夫人拉著她的手,望著她,不由拂過她的臉頰,“你這孩子……”

“我當時很怕。”東瑗眼睛有些濕,“可他聽完,暴怒起來,我就不怎麼怕了。他壓住我的時候,我就把袖子裏的金簪刺在他胳膊上。那簪子鋒利,我拔出來的時候,自己的手就割破了。我隻要逃出去,隻要沒有人瞧見我,等他冷靜下來,總要顧些顏麵。我推開他的時候,跑出去順勢把門栓上了。哪裏知道,竟然在外麵拐角處,遇到了一個帶著小廝的男孩子。我被那個男孩子攔住,他隨後撬開門也追了出來,也驚動了文靖長公主。”

老夫人的眼眸就沉了下去。

“……他要防著太後,遮掩都來不及。文靖長公主更加不會把事情宣揚出去。那支金簪、帶血的衣衫,我都拿了回來,已經洗幹淨了。隻是那個帶著小廝的男子……”東瑗求助般望著老夫人,“祖母,您把這件事告訴祖父吧。”

老夫人握住東瑗的手,低聲道:“好,瑗姐兒,你做個很好!文靖長公主那裏沒有落下把柄,她也不敢聲張。你祖父會進宮去麵見聖上,把這件事向聖上透露幾分,他就算恨你,此前也不敢動手。”

然後道,“他也該醒醒了。”

東瑗垂首,頗有感觸。倘若他再不清醒,一再如此任性胡鬧,他就真的是個扶不起的阿鬥,想做個明君也是黃粱夢。

“太後進宮七年,才誕下太子。那時先帝已有六位公主,初得嫡長子,歡喜不已,也對他多有溺愛。隻是先帝晚年,對權臣依賴得緊,反而給太子立起規矩,他才有了些約束。後來他踐祚九五,蕭太傅又處處挾製他。瑗姐兒,他除了在蕭太傅這裏,一生沒有碰過釘子,你和他的梁子是結下了。哪怕你人老珠黃,他都要得到你出這口氣,他就是這種性格。”老夫人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