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6章 靈魂的事(7)(1 / 3)

千利休有端心愛的黑樂茶碗,銘“俊寬”,確實古樸,他稱為:“黑為古典心”。但是對於我來說,就未免過於拙笨了,也許我的心裏,還是沒有達到極致的“潔淨清微”。不過日本的茶點做得真是精妙。因此拙樸的茶具也因此看起來別有一種風尚了。站在窗前賞完了櫻花,想起曾經在私家小菜上看過的核桃酪。手邊沒有核桃,隻有昨日買的帶殼的杏仁。用一把鏤花的小鉗子,一個一個地夾破,在火上微炒一下,然後山藥、紅棗、泡過的粳米打磨成雪白的漿,然後用小火煮開,澆一點金色的野花蜜,拌入新采的櫻花,至於點心麼,就用昨日買的和果子吧,也有櫻花的味道。這一切看著簡單,實質上還費了點工夫。不過,倒是讓我的心境清靜下來,也許就是這種瑣碎,反而更有靜心的作用。由此,不免想起林清玄曾經講的另一個故事:“千利休的孫子宗旦不僅繼承了他的茶藝,對禪也極有見地。有一天,宗旦的好友,也就是京都千本安居院正安寺的和尚,叫寺中的小沙彌送給宗旦一枝寺院中盛開的椿樹花。可是當小和尚到宗旦家的時候,花已全部落光,隻剩一枝空枝。宗旦一點也沒有怨怪之意,微笑地請小沙彌到招待貴客的今日庵茶席上喝茶,從席床上把祖父千利休傳下來名貴的國城寺花筒拿下來,將落了花的椿樹枝插於筒中,然後把落下的花散放在花筒下,最後他向空花及空枝敬茶,再對小沙彌獻上一盅清茶,謝謝他遠道贈花之誼。宗旦表達了一個多麼清朗的境界!花開花謝是隨季節變動的自然,是一切的因;小和尚持花步行而散落,這叫作緣。無花的椿枝及落了的花,一無價值,這就是空”。

從花開到花落,可以說是“色即是空”,但因宗旦能看見那清寂與空靜之美,並對一切的流動現象,以及一切的人抱持寬容的敬意,他把空變成一種高層次的美,使“色即是空”變成“空即是色”。對於看清因緣的人,“色不異空”、“空不異色”也就不是那麼難以領會了。

其實所謂的惜緣,並不是對結局的期待,而是過程中的領悟!

藍色的鳶尾花

從前有一首歌,每次聽的時候都會觸動我的心,那種柔軟的微妙的心痛。《Starry Starry Night》,曾經是我最愛的歌。這首美麗憂傷的歌,像凡·高的畫一樣,在我的心中婉轉低吟,徘徊不去。我以為,過了那麼久,我已經漸漸地淡忘了這首歌,連同我當初清冽純淨的心。可是,不經意地發現,原來它始終在那裏。

凡·高的畫,不知道有多少人真正地喜歡,他生前唯一賣出的作品,還是弟弟提奧好心的安排。起初覺得他的畫,太過濃鬱,到處是化不開的憂傷和悲哀,壓抑著我的心。我不忍心看。我彼時喜歡的是那些清雅細致的線條和筆觸。可是我還是愛上了凡·高的畫,我愛他畫的藍色的鳶尾花,還有他臨摩的日本版畫。後來我愛上他濃烈鮮明的色彩,如同他親筆寫就的純淨的或調和的鉻黃,在各種不同的背景上,在各種程度的藍色底子上,從最淡的韋羅內塞的藍色到最高級的藍色,閃閃發光……可是,每次我想起凡·高,卻總是想起他隱藏在近乎陰鬱的外表下悲傷的眼睛,難以名狀。直到Don Mclean 溫柔明亮的聲音,唱出了我心中的感觸。

“也許一個人的一生中可以聽無數的歌,也許一個人的一生中可以愛很多的歌。就如同你一生中會遇見無數的人,就如同你一生會去愛很多的人。然而,一生中最愛的歌隻有一首,就如同一生中最愛的人隻能有一個。Starry,Starry Night,在寒冷的夜裏撫慰我的孤單。”

也許,隻有單純的心靈才會如是說。上帝似乎永遠不同情人類中被藝術或者文字淨化過的靈魂。人,原本就應該是自私、貪婪、殘忍和墮落的。

“很小很小的時候,我們都曾立誌,要做一個怎麼樣怎麼樣的人,我們都曾天真的以為,隻要發奮、努力、好好做人,願望就可以達到,要到很久很久以後才發覺,原來,等待著整治我們的,是命運模子,不管我們願不願意,便套將上來擠壓,終於,我們忍著疼痛在夾縫中畸怪地存活下來,這時,同我們原來的樣子,已有著很大的出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