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清晨,太陽慵懶地從遠處山峰探出腦袋,沿著青雲街的房屋樓舍,灑下一片斑駁的光影。
一位眉目清秀的少年推開房門,迎著暖洋洋的陽光把身後一塊豎立的招牌穩穩地放在門口,招牌高約一米,上麵歪歪扭扭用毛筆寫著“藥鋪”兩個大字。
少年名叫張練,看起來十一二歲光景,目光清澈,眉宇之間帶著一絲聰穎和堅定。
回頭掃了一眼門檻上陽光鏤刻的影影綽綽,張練不由輕輕歎了一口氣,討厭的侏老頭又該讓我背寫那破草集了,真是無聊透頂啊,他暗自嘀咕,轉身走進店中。
直接來到櫃台右邊,張練取出昨天分揀好的胡柴、血梔、毛訶、皮狗膽等藥材,分別倒入藥碾子中研磨成粉,再倒入相應的藥罐之中。
“皮狗膽要順著紋理切成片後在行研磨,不然會浪費三分之一的藥效,這一點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忽然張練的身後傳來一聲嚴厲的批評。
隻見一個身高不到一米的侏儒老頭不知何時來到了他的身後,看到其正在把整個皮狗膽扔進碾子磨製藥粉,滿是皺紋的臉上氣憤不已。
張練臉色一沉,嘴裏嘟囔著又從藥碾子中取出剩下的半塊皮狗膽,接著老老實實地一刀一刀順著上麵的血紋切成片狀,重新研磨成粉,再倒入一個空的藥罐中。
這個看起來十分嚴厲的侏儒老頭正是張練口中的侏老頭,靠著半生的積蓄在這繁華的青雲街上開了一家不足三十平的藥鋪糊生。
其實侏老頭是張練的師傅,也是他唯一的親人,張練無父無母,打小就跟著侏老頭生活;侏老頭並不姓侏,據說是跟張練一樣也姓張,但是街坊鄰居平日裏都開玩笑稱其為侏老頭,張練不滿平日師傅對自己的嚴厲苛刻,便也跟著眾人稱其為侏老頭。
起初侏老頭聽到張練這麼叫他,直氣得臉色發綠,恨不得要抓過來將其狠狠揍打一頓,但每每拿著鞭子,侏老頭總是莫名想到什麼,眼角皺紋忽然噙滿淚水,再不忍心打下去。
所以盡管平日裏侏老頭對張練非常嚴格,但是張練心中清楚,侏老頭其實是想讓自己有所出息,不被別人看低。
“侏老頭,那個,今天能不能不背寫《百草集》啊?”張練收拾好地上的藥罐和藥碾子,目光閃爍,看著坐著一旁的侏老頭輕輕問道。
“不行!去把《百草集》和紙板拿過來,昨天背到第幾頁了?”侏老頭臉色一頓,厲聲說道。
“第11310頁!”張練極不情願地說道。
“記得這個月把剩下的全部熟練背完!”侏老頭又冷聲說道。
張練從櫃台後麵取出一塊木板和一本厚厚的集冊,出來聽到侏老頭的話,不由“啊”了一聲,17320頁《百草集》,這月要全部背下來,這侏老頭太可惡了吧,張練心中腹誹不已。
“不過一個破落的鄉坊郎中,天天擺弄這些俗世藥材也就算了,還莫名其妙地讓我背誦默寫那勞什子《百草集》,那根本就是一輩子都不見得遇到的仙家靈藥,我看絕對是吃飽了撐的!”張練低聲嘀咕著,轉手把厚厚的集冊遞給了侏老頭,又熟練地取出幾張白淨的宣紙,糊在木板上麵。
“我說侏老頭,你說我們不過是俗世郎中,替人治病抓藥而已,幹嘛要背誦這不知道從哪弄來的《百草集》,你看看,咱們藥鋪中哪有一樣藥材能收錄這本集冊中,再看看這本集冊,那上麵可都是玄乎其玄的仙家藥材!侏老頭,你不會妄想有一天能被仙宗看中,踏上修仙之路吧?”張練忍不住嘴角鼓動,不滿地嘟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