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人們在時間的長河中一天天衰老,城市卻在日異更新;而我的生活好像停止了腳步,日漸覺得它有種倒退的恐怖!
人事經理找我談話,說我一段時間以來精神狀態非常差,還無故地曠工,不知是厭煩了這項工作,還是別的什麼原因。得到他的問話,我當然不能說出實情,畢竟暫時我還不想這麼快失去這份工作;而我更不能說我已經失戀了,以免逗人笑話。我說,最近家裏有點私事,今後一定注意。最後,在即將離開辦公室時,人事經理問我是否有印章,我說有。他說上次送給他的那幅字沒有印就像人沒有眼睛一樣,找不到出處。我說,一幅作品除了詩、書、畫三絕之外,加上印就是四全了,這樣也才能是一幅完整的作品。我送給你的雖然是一幅字,但印必須有,最終才能顯示出它的價值所在。我也是這個意思,人事經理隨聲附和。其實我想“忽悠”對方一下,叫他趕快忘記我工作上的缺失,不然我的那個印什麼時候給他蓋上就是個未知數了。對於對方略懂書畫這一點來說,不會不知其重要性。
人事經理還真貪心,不知他從哪裏得來的消息,還貿然向我索取畫來了。美其名曰是“孝敬”上麵的,以免在今後的工作中各方麵都有所照應。除了此人,還沒有一個人向我索要畫作,這讓我的虛榮心又一次得到了升華。未來的藝術家,好像還真有這麼一回事似的。
“你是怎麼知道我能畫畫的事?”
“我胡亂猜測的,現在你不是坦白了事實真相了嗎?”
“看來我上你的套了!”我有點失望。
“其實也並非我猜測的這樣,從你的工作中我已經探查到這一點了,還需要我作更多的解釋嗎?”對方倒出了實情。
人事經理姓焦,別人在背後都叫他焦瘸子,因為他的腿有點像西方那個寫出《唐璜》且腳有點跛的拜倫。更多的男同胞們則戲稱他為“性交”,他最害怕別人這樣低俗地稱呼他了,他有時做夢都想改掉他這個姓。但這是他祖輩傳承下來的,豈能輕意改掉;除非他甘願作別人的兒子。
關於姓,焦瘸子有他不可棄除的煩惱,當然對於與我這瓜娃的綽號比起來,實在是小烏見大烏了。畢竟它隻是在一小部分的範圍內有所延傳,哪像“瓜娃”整天都在成都的大街小巷裏回蕩。
“你要哪一類畫呢?人物、山水、還是花鳥?”
“人物畫吧。”對方不緊不慢地說。
看來對方是要看我的真功夫了。俗話說,凡畫人最難,次山水,次狗馬。號稱才絕、畫絕、癡絕的古代人物畫大師顧愷之都認為,手揮五弦易,目送飛鴻難。而人物畫中人的眼睛又是最難畫的。眼睛是人心靈的窗口,人物的神情和性格都是通過它才傳達出來的。隻有眼睛畫好了,人物才能惟妙惟肖,才能神似而形不亂。
“現在我不敢答應你。”我想著小心地回答對方。
“為什麼呢?”對方看著我的眼睛問道。
“因為我不知道畫完成之後是好是壞。山水畫可能要容易一些。”
“是這樣,現問你一個問題:畫人物如以燈取影,逆來順往…不差秋毫…蓋古今一人而已,這說的是誰?”
“這是東坡讚語,又稱‘吳帶當風’的吳道子!他與張僧繇並稱‘張吳疏體’”
“那‘密體’又指誰呢?”
“其實答案早已隱藏在你的第一個問題中了。”
“二鍋頭,你真是厲害呀!我真看不出,原來真以為是謠傳呢!”
“何出此言?”
“聽別人說你不僅字寫得好,而且畫也畫得不錯。經過一番實地考察真不是虛言。畫壇有吳道子,書壇有王羲之,你是不是傳承了他們的血脈?”
“古今獨步,前不見顧、陸,後無來者;顧就不用說了,陸就是南朝宋時期的陸探微了,因筆勢連綿不斷,又稱‘一筆畫’。焦經理你把我說得太神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