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錢多多迷糊過來呢,頭頂的樹葉上便傳來劈裏啪啦的聲音,下雨了,下雨了,錢多多終於清醒了。如猿猴般敏捷的一個翻身,雙手抱著樹幹,雙腿夾著樹幹,不到兩個呼吸已是站在樹下。沒有絲毫耽擱,一雙細長的竹竿腿再一次狂奔起來。
不大會功夫,一頭紮進集市北邊和鎮子之間那個大大的場院邊上,農忙季節人們打場曬糧時,用來守夜或者存放農具的小茅草屋子裏。抬手抹了一把臉上的不知是雨水還是汗水,嘴裏嘟囔著:
“這老天爺是怎麼當的?睡前還是晴空萬裏,怎麼突然就下起雨來了呢?”
看著外麵越來越大的雨,錢多多心裏一直在盼著快點停下來。
他倒不是擔心茅草屋會漏雨,他擔心的是,如果這雨一直這樣下,到天亮還不停的話,今天的集市上就不會有人了。那樣,崔大叔許給的豆花油條管飽的早飯可就沒有了。
真所謂事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不僅到天亮時大雨沒有絲毫停歇的意思,過了早飯時間,依然是傾盆而下。
別說早飯,午飯也不用再想了。
錢多多知道,即便雨現在停下來,三天之內集市上都不會有人了。因為這場大雨下透地之後,要等集市的場地不再泥濘,才會重新開集。
撿了一塊銀子,還沒來得及花就被失主找來了。沒有吃上什麼糖三角、大肉包、醬肘子、燒雞等等好吃的不說,自己準備的晚飯也被一隻大黑狗給吃了。不僅如此,失主答應感謝自己的兩頓飯,就這樣被一場早不下晚不下的大雨給澆沒了。
難道真的是外財不富窮命人?
難道真和老許頭說的那樣,自己鼻頭無肉,平視可見鼻孔,難存隔夜之財?
雖說兩頓豆花油條沒有吃到嘴,不過嚴格說來,昨天傍晚崔大叔許給自己的時候,應該就是屬於自己的了。
錢多多躲在場院邊上的小茅草屋子裏,手摸著幹癟癟兩頓沒吃的肚子,腦子裏不斷想著有關那塊銀子的事情。
“窮神,難道真被老許頭給說對了,自己真的是窮神嗎?”
眼看到正午的時候,大雨還是一個勁地下,錢多多真的開始擔心藏身的小茅草屋子了,因為現在已經有好幾處開始漏雨,雨水沿著泥坯砌的牆一直流淌到地麵上。讓錢多多都已經挪了好幾次,以躲避地麵上的積水。
突然,錢多多似乎聽到嘩嘩的雨聲中傳來隱約的呼喊聲。
開始沒有在意,隻是那聲音似乎越來越大,也越來越亂,終於錢多多把頭探到門口仔細聽了聽,竟然是:
“南河發水了,發水了,快跑啊——!”
南河,不就是集市南邊小樹林處那條溪流嗎,當地人就稱之為南河。
下意識朝集市方向看去,錢多多一顆心騰就跳到了嗓子眼上。
怎麼轉眼間,集市的場地已經被淹沒了?剛才錢多多還看過一眼,尤其是崔大叔豆花攤子上的爐灶,還好端端在那裏的。可是現在卻什麼都看不見了。就連說書先生用的長條石案也蹤影皆無,錢多多知道不好了。
不論是崔大叔煮豆花的爐灶,還是說書先生的石案,都高過自己的大胯,那豈不是說集市那邊的水深已經要沒到自己的腰了嗎?
再也顧不得外麵大雨傾盆,錢多多一頭鑽出去,噗通一下心裏猛然一驚,場院裏的積水也已經沒過膝蓋,就要到大腿跟處了。
跑,此時錢多多腦子裏隻剩下這一個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