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顧全大局,十八軍受命進西藏
西藏自古有許許多多的“兵”,本土的地方兵,趙爾豐帶來的清兵,攜槍帶炮如狼似虎的英國兵,他們都是老百姓痛恨至極的對象。而解放軍卻被稱為“菩薩兵”。在藏族人民心目中,菩薩高尚而充滿智慧,他們救困濟貧,普度眾生,無所不能。可是,過去菩薩隻出現在幻想和傳說中,出現在經書和寺院裏。當解放軍真如菩薩般立於雪域高原上時,可以想見,藏族百姓心中掀起的是何等的感情狂瀾?
20世紀60年代,八一電影製片廠攝製的電影《農奴》是一部經典之作。片中有這樣一個鏡頭:
在一個懸崖邊,蘭尕姑娘對男主角強巴說:“人們到處傳著這樣的話:東方出了個頂紅頂紅的太陽,太陽裏站了個頂高頂高的菩薩,他什麼都看得見。他看見了這世上最高的地方,有人在受最深的苦。菩薩的手一指,菩薩兵就越過了千山萬水,把人們從大苦大難中解救出來。每個菩薩兵的頭上頂著一顆五個角的紅星星……”
這紅星將讓西藏陰霾的天空變得粉碎。
這段話準確地概括了當時西藏人民的心態,不知道階級,不知道革命,他們強烈而質樸地認為:毛主席就是最偉大的菩薩。
這位“菩薩”以怎樣的眼神焦灼地望著西藏這片高天厚土啊。
1949年歲末,川西平原。
成都戰役的槍炮聲沉寂了。蔣介石在大陸上的最後一支主力胡宗南集團全軍覆沒。這標誌著波瀾壯闊的解放戰爭在大陸的大規模戰鬥即將結束。壓在中國人民頭上的三座大山終於被推倒了,新的生活就要開始了。當人們拍打著身上的硝煙和征塵時,無不對未來充滿美好的憧憬。
成都戰役後,十八軍奉命進駐川南。軍部駐在盛產美酒的瀘州,軍長張國華兼川南行署主任;53師駐瀘州以南的納溪;54師駐以井鹽名揚天下的自貢;52師駐號稱萬裏長江第一城的宜賓。十八軍屬第二野戰軍5兵團建製,兵團機關和它所轄的十六軍、十七軍都在貴州。相形之下,十八軍駐防地區的條件是全兵團最好的了。“十八軍過去吃苦多,這次野戰軍首長照顧十八軍”十八軍許多的人都喜滋滋地這樣說。
1950年1月2日,劉鄧接到毛澤東從“遠方”發出的電報。毛澤東字裏行間跳動著的急迫心情把劉鄧感染了。電報在他們手上傳閱了幾遍。他們早已意識到,解放西藏、經營西藏的任務會落到西南局肩上。最早劃分戰區,西藏屬於二野。即便是毛澤東於1949年11月23日發給彭德懷的電報,也提出西南局應立即著手經營西藏。這其中有曆史的原因,康藏是西藏和祖國內地聯係的一條傳統通道,清廷多次用兵走的都是此路。同時西藏又是一個封閉、落後、貧困的地方,即使解放了,要建設新西藏、鞏固西南國防,也該有一個堅實的物質依托。這個依托應該是中國西部較富庶的四川盆地,這裏號稱“天府之國”。
派誰出兵西藏呢?
劉鄧為此頗費腦筋。
當時,美國有一個著名的政治評論家,叫霍普曼,他宣稱“共產黨沒有20萬大軍進不了西藏”,極力誇大西藏自然環境的殺傷力。毛澤東開始說需3個軍,後經調查,以為動用1個軍或4個師即可。
讓哪支部隊去西藏呢?十八兵團的62軍已占領西康省會雅安。西康和西藏接壤,派62軍進藏,可減少人力、物力的運輸,從時間上、經濟上最為適合。但62軍剛隨賀老總來二野,解放西藏的艱苦程度可想而知,不能讓62軍去受這個苦。讓10軍去執行這個任務?10軍是二野戰鬥力最強的部隊之一,軍長杜義德多年征戰,出生入死,是一員驍勇的虎將。但前不久他查出有心髒病,不適合去缺氧的西藏了。
煙霧騰騰。西藏的挑選竟如此苛刻。
“讓地主去吧。”正在抽煙的鄧小平說了這樣一句話。
劉伯承問:“誰?”
“張國華。”
劉伯承笑了:“真是不謀而合。我也正在打他的主意。行,就叫他去。”
張國華,江西人,時年36歲。是一隻年輕的“兔子”。因為張國華手下知識分子多,被人稱為“地主”。十八軍的將士們永遠在心中銘記著自己親愛的軍長的形象:
中等個子,身高約有170米;穿黃棉軍衣,戴解放帽,打綁腿,腳蹬一雙黑力士鞋,底是生膠的。他隻讀過4年半私塾,但知識很豐富,古典詩詞讀得不少,能背幾十首唐詩,還會吹笛子,拉二胡。
張國華的人生道路上,布滿了戰火硝煙。
張國華生於1914年,在他不滿15歲的時候,就到紅軍36團當了一名戰士。不久,成為團裏的司號班長。1931年3月,他調任紅軍12師36團團部政治指導員,參加了中央根據地一至五次反圍剿戰鬥,胳膊、頭部曾三次負傷。其中最嚴重的一次,頭部中彈,被打掉五顆牙齒。每次不等傷愈,他都提前歸隊。在江西矮子嶺戰鬥中,他浴血奮戰,被中央軍委授予三等紅星獎章。
年輕的張國華還參加了兩萬五千裏長征,途中一直擔任一軍團的政治巡視團主任和政治教導隊政委。長征之後,他相繼擔任過紅軍河東支隊政治部主任、八路軍115師政治部戰士劇社社長、115師直屬隊政治處主任、運西軍分區政委、黃河支隊政委、湖西軍區政委、冀魯豫軍區第四軍分區政委、晉冀魯豫野戰軍第一縱隊副政委、第七縱隊副政委等職。戰爭的烈火,把張國華錘打成一個成熟、合格的指揮員。最能展現張國華政治、軍事才華的,是他組建、鞏固並擴展了豫皖蘇邊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