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奈晃著被震暈的頭，用力抽了自己幾巴掌，緩解了強烈的耳鳴。上下摸了摸，好在沒有受傷。
不過旁邊的兄弟就沒有這樣的幸運了，炮彈濺起的石塊，砸掉了他半邊的腦殼。好在他的火槍看起來還不錯。
莫奈急忙起身，抄起了地上的火槍——順便摸出了幾包子彈，沾著血汙。衛戍兵團的製式火槍和硬殼子紙包的彈藥，成色一向不錯。
拉開鎖頭，藥池也隨之敞開。咬住，用力撕開彈藥，填滿藥池，抬手向鎖頭一砸，卡塔一聲，鎖緊了。莫奈向著城牆狠狠地砸了幾下右手，止住了它的顫抖。
“裝填！站住位置！”莫奈向著城牆上的士兵們大聲喊道。“炮火警戒！”
聲音還在空氣中掙紮，又從護城河對岸傳來一陣炮火。城牆狠狠的顫抖了幾下，好像隨時都會崩塌。
黑黃相間的火槍手們，穿著不會影響靈活的輕甲，用比莫奈快得多的速度裝填著火藥。莫奈也將紙殼包塞進槍膛，用塞杆快速的壓實。
“雲梯！火炮準備！火槍準備！”眼見幾架雲梯推了上來，莫奈呼叫著自己的火炮。
“全體瞄準！”莫奈提高了聲調。
“放！”
莫奈是一邊喊一遍開的槍，抬手瞄準了推雲梯的一名藍色軍服的士兵，手指一緊，硝煙，巨響，那個士兵身上開了一朵黑色的花，就這樣倒了下去。
同樣的花瞬間開放在了其他的藍色士兵身上。不過轉瞬便被倒塌的雲梯吞沒。雲梯上的藍色火槍手紛紛栽了下來。對麵一片哀嚎。
十三架雲梯，被八門炮轟塌了五架，這是極為不錯的成績。莫奈繼續指揮著士兵們不間斷的對著剩下的雲梯和火炮陣地傾瀉著火力。
莫奈此刻深深的感覺到了衛戍兵團的訓練有素，在敵人源源不斷的攻城之下，仍舊可以進行有效的反擊。這是征召兵所做不到的。
抬頭看了一眼太陽，這是他今天重複了無數次的動作。隻有撐到夜晚來臨，攻城才會告一段落。雙方都需要休息。
麻木的發布命令，城牆上的士兵越來越少，就算是留下的士兵，動作也僵硬了起來。這座城，至少這段城牆，明天是一定會被攻破的。
敵軍是有備而來，衛戍兵團卻是倉促應戰，能夠有這樣的結果，莫奈也是感到欣慰。
護城河對岸，敵人一直連接到天邊，各色軍服都有，上一次這麼團結，怕還是北境野蠻人入侵的時候吧。
隻不過他們現在把火炮指向了他們的皇帝。
四飛的炮火把莫奈的思緒拉回了戰鬥上。敵人明顯也是倉促成軍的，至少六十門各種火炮，都是野戰用的小口徑炮，沒有用於攻城的巨大火炮。各隊之間也有明顯的嫌隙。這些都是我方的優勢。
不過人數確實可以壓倒一切，這裏漫山遍野，至少有七萬人。而衛戍兵團卻隻有九千五百人，還要分散在四方的城牆上，不過既然人數相對少的其他城牆還沒有被攻破的消息傳來，看來這裏才是他們的主攻方向。
今天晚上一定要撤走。莫奈不想死在這場戰鬥中，他還很年輕，他還想做皇帝，還想走遍天下。他真的不想死。
火炮不僅可以砸爛城牆，也可以砸爛柔弱的人類。夜晚降臨了。
城牆上隻剩下了不少被砸爛的血肉，高熱的炮彈烤熟了它們，在彌散著硝煙的空氣中，增添了一陣陣的香氣。
聞到這股香氣，虛脫的莫奈覺得餓了，這讓他感到荒唐，還有極度的恐懼。持續的戰鬥不僅帶走了無數鮮活的生命，也帶走了活人的人性。他戰栗著，每一根骨頭，每一處關節，每一寸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