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
宋凝?
她才是當年救他一命的那個女孩?
不是顧惜兒?
凝兒,凝兒,他的凝兒!
幾乎是下一秒,挺拔的身姿驟然轉身衝向門口,衣角瞬間隨著他的動作飛舞起來。
他不敢想,更加不敢去回憶,他開著車,車速快的不知道闖了多少個紅燈。
一路上,他隻感覺到自己的腿,身體,都是顫抖的,滿腦子滿眼都是宋凝清秀的麵容,和她生死不明的消息。
好不容趕到醫院門口,他都來不及熄火就跨著大步衝向醫院內。
隔著冗長的走道,熾白的燈光從頭頂落下,冷冷清清的模樣,無端預示著一切都已經結束。
他來晚了。
身上黑色西裝的衣角不斷的往後楊,挺拔的身姿毅然大步跨到手術室門口,深邃的眼眸深深的,布滿痛意凝滯著門縫。
下一秒,他雙眸猩紅的擰著眉,緩慢的伸手推開手術室的門,那沿著滿地的血跡一路蜿蜒到裏側。
手術室空空蕩蕩,顯得那樣孤寂和空冷。
哪裏還有人的氣息。
“你是誰?你怎麼進來的?”
收拾東西的護士,在看到厲紹宸進來的時候,不禁疑惑的反問。
眉心狠狠一皺,厲紹宸快步走到護士身側,緊張的問道。
“這裏的病人呢?”
“病人?已經送到太平間了!”
護士麵無表情的說道,可落在厲紹宸眼中卻像是在嘲笑他,嘲笑他的愚笨,嘲笑他的後知後覺,嘲笑他自以為可以掌控了一切的不自量力。
到頭卻是被命運狠狠地玩弄了一回。
他擰著眉,失了神,如鯁在喉,餘光不經意一撇,手術台上的床鋪溢滿了幹涸後的血跡,很大的一大片。
多到他想,一個人怎麼可以流那麼多的血呢?
——我們會離婚嗎?
——你這樣對我,你就不怕遭報應嗎?
——我怎麼可能會為你這種人生孩子,
——我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們的孩子,我懷孕了!
——我沒有心,我的心早在你一次次的算計我,一次次的傷害我,一次次的欺騙我的時候,就已經死了。
——厲紹宸,願你我,生生世世再無再見之日!
當心跳聲漸漸蓋過腳步聲,厲紹宸不知道自己是走出醫院的,好像就在屍體已經被家屬領走的刹那,他挺拔偉岸的身影禁不住的踉蹌,鬼斧神工般的麵容麵如死灰。
睿智運籌帷幄如他,可在這一刻,他才發現自己傻的徹底,他居然連她都沒有認出來,可他怎麼可以沒有認出她來呢。
當他一次次的傷害她,一次次的算計她,一次次的欺騙她的時候,直到此時此刻,他才明白,宋凝所受的每一份委屈,都如數一絲不落的回報在他的身上。
傷到最深的人居然是他!
報應!
真的是報應啊。
他的孩子是他親手害死的,他的老婆,他的救命恩人,也是他壓倒了她最後一根稻草的。
——她被送進手術室的時候,已經停止心跳了。
宋凝!
下一秒,他快速的驅車趕往宋家,哪知,宋家大門緊閉,好像一個人都沒有,可他不死心上前拍了很久的門。
奈何,根本沒有一個人來為他開門。
或許是真的意識到沒人,他又驅車趕到夏家,尋找一絲生機。
可夏家哪有人,因為夏爾若的住院,夏家幾乎亂成一鍋粥。
厲紹宸此時才發現,他到現在,居然連找一個人都找不到,天地之大,他要去哪裏找那個他心愛的女人呢?
或者,她還活著嗎?
還活在這個世界上嗎?
*
醫院病房,夏爾若醒來便吵著鬧著要去找宋西弦,可這個世界上哪裏還有宋西弦這個人。
手術一結束,藿胤直接帶著宋凝和宋西弦直飛米國,奈何夏家勢力再大,也根本不是他和米國王室的對手。
“爾若,你別這樣...。”
夏母看到女兒這樣,簡直心疼的不行,拉著她想要勸阻她。
“你放開我,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他...。”
夏爾若神色激動的甩開她的手,滿臉的淚水,猩紅的眼眸好似在她昏迷的時候眼淚就沒停過。
夏母根本來不及拉住她,就看著她跟個無頭蒼蠅一般的衝出病房。
偌大的走廊上,燈光清清冷冷,一道消瘦的身影慌亂無措的奔波在幽深的走廊上,飽含熱淚的一個病房一個病房的找過去,從頭找到尾,又從尾找到頭。
不死心,不甘心,一遍一遍的找。
可那個男人呢?
他又在哪裏?
“爾若...。”
夏母難受的抹著眼淚,夏爾若失了靈魂一般,定定的站在原地,神色滄然的擰著眉,淚流滿麵的紅著眼,空洞的抿著白唇,說道。
“媽,我好像,好像找不到他了,找不到他了,再也找不到了...。”
夏爾若肝腸寸斷的低聲喃喃,藏匿在胸腔裏的心,輾轉疼到要人命,淚到深處,夏爾若神神叨叨的邁著腳步,身形消瘦的映襯在這片清冷中。
“他不要我了,再也不要我了,他終究還是跟著她去了...。”
淚水肆意橫流,她突然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沒有宋西弦的夏爾若該怎麼辦。
她愛了他整個青春年華,好不容易兩人才結婚,盡管她知道,他的心裏一直是愛著宋凝的。
可那也沒關係,隻要他在她身邊,她就滿足了。
後來,她是有感覺的,真的有感覺的,契合的靈魂深處,她知道,他也在試著愛她。
他們是可以幸福一輩子的。
“西弦...。”
夏爾若走投無路,龐然無助的蹲下身,滿目悲戚的將單薄的身影抱緊,苦澀到無法自處。
彼時,冗長的走廊響起一道鏗鏘有力的腳步聲,一抹偉岸高大的身影一步一步的向她走來,聽到聲音的夏爾若緩緩的從腿間仰起臉。
一如既往的是精致的黑色西裝,內裏是簡單的白色襯衫,棱角分明的俊臉溫潤如玉,削減的薄唇噙著一抹柔情似水的笑意。
可那人不是宋西弦,又是誰?